李宇嘉:雷厲風行!廣州城中村改造的“新模式”

珊瑚數據 2024-03-29 16:05:46

根據2024年初發布的《廣州市城市更新專項規劃(2021-2035年)》《廣州市城中村改造專項規劃(2021-2035年)》,未來到2035年,廣州要推動272條城中村改造,其中拆除新建的有150條村,拆整結合的有15條,其他107條村要實施整體保留下的綜合整治。

考慮到舊城、舊廠改造要貫徹“禁止大拆大建”的原則,未來廣州舊改的主戰場就是城中村改造。

但是,廣州的城中村改造得很慢。

從2009年開始探索“三舊改造”起,到2023年,廣州累計批複城中村改造項目只有82個,完成改造的不到10個,其中有18個處于前期階段,正在推進改造、有實物工作量的只有54個。內地的業內人士都看不懂,怎麽會這麽慢呢?

根本原因是,市場化主導的廣東模式——三舊改造,推進不下去了。

一是,房地産下行,靠房地産給高額的拆遷補償買單,推不動了;

二是,民企暴雷,既有的項目推進難,新的主體缺乏投資的積極性;

三是,對城中村改造,國家提了新思路,即確保改造規劃的嚴肅性、公共性,確定的規劃指標(生態保護、古村落保護、容積率管控等)要嚴格落實,不得以成本增加倒逼規劃指標被壓縮。

還有一個大背景,新時期廣州空間發展開始回到中心區、次中心區。

首先,外圍供地過去十幾年擴張過快,現在消化壓力很大,據說外圍商品房庫存去化周期高達7年;

其次,人口主要集中在中心區,從職住平衡的角度,必須要增加中心區的居住和生産空間;

再次,中心區土地空間價值大,可以通過土地整合、基建聯通實現大地塊供應,還能提升土地的價值。短期內,地方政府對于土地財政的依賴度還很大,回到中心區是延續土地財政的唯一路徑。

但從中心區空間格局(下圖右下角)看,有一個重點特征,即空間被點狀分布的城中村隔離得七零八落,土地利用的碎片化,城區面貌差。新一輪城中村改造,主要路徑就是將城中村改造植入整個片區改造,通過城中村改造將周邊的地塊整合起來,實現成片連片利用。

所以,大家看廣州近期在推的幾大片區改造,都是重大項目推動的片區綜合改造、連片改造。比如,近期落實首筆城中村改造專項借款的白雲區羅沖圍舊改,目標是打造“一個中心(華爲廣州研發中心)”,建設“兩個平台(廣州時尚之都、廣州食材之都)”,推動整個片區再造。

羅沖圍片區範圍22.8平方公裏,現總建築面積約2,520萬平方米,包含14條舊村、46宗舊廠房、16宗司法用地及舊城鎮,涉及60個村級工業園、35個傳統批發市場及上百家園區企業。

城中村人口密集、容積率低、點狀分布,它是激活整個片區價值的一步先行棋。

改造理念設計得非常好,但實踐起來比較難。

一方面,用經常講的話來說,經濟價值高的項目,都已經過了規劃,甚至在建了、或建完了,剩下的都是“難啃的骨頭”。目前,處于在施工態勢的54個城中村,大部分(30-40個)是民企主導時代的項目,繼續按照舊模式(民企主導、市場化融資、全額補償、地産買單)來推進。

所謂“難啃的骨頭”,有幾個可能:

可能是改造補償回遷量太大,融資區可售商品房較少,難以覆蓋成本;

可能是曆史遺留問題嚴重,比如産權瑕疵、物業糾紛、違法建築大(如非本村村民的物業比例大);

可能是規劃要求高,公共設施短板欠賬太大,改造的成本太高。

但是,從城市均衡發展、共同富裕的角度,從騰挪城市空間的角度,從改善公共服務短板的角度,從守住安全底線、平衡發展和安全的角度,這些城中村恰恰是急需要改造的項目。

因此,新時期廣州城中村改造最大特點就是從完全市場化的改造,轉向國企主導的公共屬性突出的改造。

試想,一個城市有接近700萬人(占全市常住人口的1/3)居住在沒有城市公共服務覆蓋,區域面貌極其落後,甚至存在嚴重的安全和消防隱患的城中村。住在其中的人認爲自己是城市過客,那我們還談什麽高質量、共同富裕?談什麽新型城鎮化?進而講,談什麽內需主導?

站在更廣的的視角、算大賬的角度,看待城中村改造。當然,資金要平衡,虧本的生意誰都會做,不然,這項事業就持續不下去了。如果單個項目平衡不了,那就一個片區內平衡。比如,羅沖圍片區內,單個城中村改造平衡不了,但片區要打造一個中心,兩個平台,一定有盈利空間。

如果還不行,那就在行政區內做統籌平衡。地方主政官,不能把一個行政區內能“招拍挂”的地一賣了之,收了短期土地財政的好處,發工資去了、償債去了、幹形象工程去了,落下面貌落後的城中村置之不理。

未來,要從中長期土地價值挖掘、最大化的角度看待城中村改造。簡單講,就是將能盈利的空間貼補城中村改造。

這就是廣州城中村改造的新模式之一,片區開發、統籌平衡。

新模式之二,就是依法征收、淨地出讓。

所謂依法征收,就是嚴格落實“一戶一宅”、不高于280平米的實物安置原則。超過280平米的部分,如果是合法的,就依據集體土地上房屋征拆啓動貨幣補償;若是非法的(包括2009年以後新建的無證且一戶超過280平米,以及非村民購買的小産權房),均按建安成本來補償。

原來民企主導的改造模式下,不管合法非法的、村民非村民的,都一概給予1:1的補償,而且開發商角逐舊改市場,甚至還競相提價,導致回遷體量加大、成本高。新模式下,回遷建設量明顯減少了,至少降至原有回遷體量的60%-70%;另一方面,整個改造成本降下來了。

更重要的是,回遷量減少,意味著能騰挪出來更多的空間,做公共配套,比如保障性住房建設、古村落保護、社區治理等。當然,回遷量減少、公建量增加,這樣算下來成本並不會少很多。這就需要片區開發、統籌平衡來實現資金平衡,這裏面,很強調投資開發的能力。

當下,政府對國企、城投在投資、開發、運營、維保等方面的綜合能力要求很高,總的來說,就是圍繞挖掘土地和空間價值,實現對公共職能的反哺。比如,現在國企、城投的商品房項目,不管是戶型設計、産品叠代、服務配套等,都不輸民企,這是在競爭的大浪中練就起來的。

公共職能的行使,也必然不是投錢,而要讓公共設施成爲提升土地價值的助手,比如古村落保護、社區圖書館做成“網紅打卡”、流量聚集地。這樣,騰挪出的土地空間就具有了價值,而且國企還要推進重點項目的招商引資落地,讓土地價值兌現,實現資金平衡和盈利。

當然,融資區商品房開發和銷售,乃是資金平衡的重要渠道。

在房地産供求關系發生重大變化,居民對房價的預期、買房的預期全面降溫的情況下,開發出的商品房確實可能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賣不出去、降價賣房可能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也是必須要前置的顧慮。

現實中,我們發現很多改造項目無法兌現預期的盈利,反而不斷拖延的改造周期(主要是規劃批複、拆遷補償)推高財務成本,而項目改造周期拉長又産生衍生效應,比如商品房市場變化導致部分留守戶生變,影響先行簽約的被拆遷戶,導致整個進程被耽擱,改造成本失控。

更重要的,本打算後期銷售好,覆蓋前期成本高,但後期商品房銷售不及預期,導致帳算不平。這種舊模式的顧慮也必然會殃及到新模式,筆者認爲,最關鍵的還是要做好前期規劃周期,一方面要提高專項規劃的科學性、穩定性,另一方面要提高規劃的嚴肅性和可實施性。

近期,廣州發布實施了城中村改造條例,明確了“依法征收”的原則,即“雙2/3同意”後,村集體即可行使集體組織的公共職能,收回土地。

配合上述征拆回遷的標准,以及專項規劃確定的嚴肅的規劃指標,一方面可以在法規、規劃流程的約束下,壓縮前期規劃報批的時間;另一方面,通過“依法征收”的框架,壓縮被拆遷人選擇做“留守戶”更劃算的預期。

這樣,就做到了雷厲風行、動辄必成、動辄必快。

前期的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降下來了,接下來就是後期商品房的銷售。這需要整個片區的規劃藍圖既要編織得好,還要量力而行、能夠落地,不能異化爲烘托土地價格。規劃目標能實現,整個片區的價值就能上一個台階。

規劃落地了,後期出來的商品房也能有市場。畢竟,城中村改造區域,往往就是人口密集的中心區、次中心區,這些區域居住需求不僅急迫,還亟待改善。關鍵是,産品要做到“價格適宜、配套要好、産品得力”這12個字,這對國企、城投全鏈條的投資能力、運營能力要求極其強。

總之,城中村改造告別了過去的一哄而上、只要進入賽道就賺錢的局面,進入到精細化運作的新時期。從規劃開始,到物業交付,每一個環節都要精打細算、提前謀劃,做到橫向配合、縱向協調。包括開發商在內,政府各部門、金融部門都要加強政策取向的一致性,才能讓改造進行下去。

不只是一個典型項目,而是形成了新的推進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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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3-30 03:22

    無論革命先驅,改革開放,教敢爲天下先,這就是廣東人敢拼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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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開始的舊改,廣州真正完成的只有10個,這叫敢爲天下先。
  • 2024-03-31 13:14

    唔錯[點贊][點贊][點贊]

  • 2024-03-31 15:19

    這叫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