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荠菜花

大道知行 2024-04-02 17:03:22

圖片來源于老樹畫畫

在“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早春時節,田野間,山林裏,抑或是圩溝旁,總有星星點點的綠色萌動。荠菜在野菜中有“報春菜”之說,嫩綠的齒葉、裹挾著泥土清香的根須,無處不散發著春的氣息。

關于荠菜,《詩經》中早有記載:“誰謂荼苦?其甘如荠。”《爾雅》中也曾寫道:“荠味甘,人取其葉,作菹及羹亦佳。”荠菜的味道甘甜,人們會用它的葉子做腌菜、荠菜羹。《本草綱目》中總結了荠菜得名的由來:“荠生濟濟,故謂之荠。”在古代,災荒之年,荠菜常用來果腹,“曉雪沒寒荠,無物充朝饑”,它是饑馑時代的救荒之物,陪伴人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歲月。

北宋治平元年(1064年),蘇轼在鳳翔爲官,其弟蘇轍在京侍奉父親。蘇轍讀書寫作之余,就在住處種菜植樹,曾作《種菜》一詩寄給蘇轼,詩中寫道:“久種春蔬旱不生,園中汲水亂瓶罂。菘葵經火未出土,僮仆何朝飽食羹。”春蔬久旱不生,園中雜亂無序,心中不免爲僮仆何時能飽食而感到憂愁。“家居閑暇厭長日,欲看年華上菜莖”,眼看年華逝去,功業未就,不免憂從中來。

與蘇轍不同,彼時的蘇轼27歲,到鳳翔不足三年,“日夜勵精”,創修東湖,改革吏治,發展文教,造福一方。蘇轼在收到信後,寫了一首和詩《次韻子由種菜久旱不生》,詩中有這樣幾句:“新春階下筍芽生,廚裏霜虀倒舊罂。時繞麥田求野荠,強爲僧舍煮山羹。”盡管難免生出“鬓間秋色兩三莖”的感慨,他還是能從采挖筍芽、荠菜等生活小事中找到樂趣,以一種樂觀豁達的心態去面對生活。

蘇轼還將荠菜、蘿蔔、白菜等食材放在一起熬煮,名曰:東坡羹。東坡羹有多美味,陸遊的兩句詩大概可以概括:“荠糁芳甘妙絕倫,啜來恍若在峨岷。”蘇轼充分發揮了自己在美食方面的天賦,這種不用魚肉的自然之甘,恐怕也是他在貶谪生活中的自我慰藉,是一種隨緣自適吧。

在品嘗過東坡羹之後,陸遊對荠菜的喜愛便一發不可收拾,前後寫了諸多關于荠菜的詩。南宋淳熙三年(1176年),陸遊被免官,移居成都,官場失意,臥病多日,寫下“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阖棺”的千古名句。同年三月,作《食荠十韻》,贊美荠菜“耿介淩雪霜”,這也是他正直、不同于流俗的品格的真實寫照。在經曆宦海浮沉之後,晚年的陸遊更是渴望回到自然之味中,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荠菜挑供餅,槐芽采作菹”,他回歸了現實,回歸了自然,哪怕“饑腸雷動尋常事”,生活清苦得只能“從今供養惟春荠”,他也從不羨慕“愚公日萬錢”。

荠菜,人們食之、贊之,不僅僅因爲它救荒護生的功能,還因其身上蘊含了可貴品質。“故荼荠不同畝兮,蘭茝幽而獨芳”,在屈原眼裏,荼菜是奸佞小人,而荠菜則是品行高潔的君子,荼荠不同畝,高潔之人又怎會與汙濁奸佞之人同流合汙呢?

西晉文學家夏侯湛在《荠賦》盛贊:“鑽重冰而挺茂,蒙嚴霜以發鮮。含盛陽而弗蔭,在太陰而斯育。永安性于猛寒,羌無甯乎暖燠。齊精氣于牧冬,均貞固乎松竹。”寒冬之時,荠菜破冰而出,出沒于荒草中,經曆霜打雪凍,在嚴寒中仍能安于本性,它的節操和松竹一樣堅貞。正是由于這樣的隱忍與堅韌,荠菜又被人們稱爲“隱忍草”。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荠菜花”,平凡無奇的荠菜以其柔弱的身軀帶給人們明媚的春色,如此,誰能不愛呢?

◎本文原載于《中國紀檢監察報》(作者範永林),圖片源自“老樹畫畫”,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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