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一年的殺人謊言,2003年合肥市“5·11”殺人碎屍案偵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5-04 11:20:02

2002年11月25日上午9點多,一名叫胡德明的男青年突然來到合肥市包河區公安分局刑警隊,說是他正准備登記結婚的女朋友胡月賢(26歲,合肥市人)失蹤了,請求公安機關盡快找到她。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面。

一批又一批的警員出動了,在全市進行了大範圍地查找,結果一無所獲。

3天後,胡德明又來到市公安局,說連續接到好幾次匿名電話,都說胡月賢是他們綁架的,要他准備好15萬元現金,送到指定地點,不許報警,否則撕票。

當晚8點30分,一個黑影果真來到公園門邊取錢,刹那間被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五六個便衣警察铐了個結實。從他身上搜出手機、提款卡、電話本等物品。

經過訊問,他很快作了交代,他叫樊明東,身上的物品都是胡月賢的,是他一手策劃並指使兩名天津人把胡月賢綁架到郊區的一間出租屋裏,也是他打匿名電話給胡月賢的男友,勒索人民幣15萬元。

刑警隊員押著樊明東來到郊區,指認綁架胡月賢的出租屋,可來回轉了大半天,幾乎看遍了每一幢樓房,樊明東就是找不出這間出租屋。他辯解說是人生地不熟,印象不深,不好找。刑警隊員只好又把他帶回公安局。隨後,又兩次到樊明東的公司兼住所搜查,除了胡月賢的一個空手袋以外,再無收獲。

時間一天天地推移,兩名天津人始終無蹤可尋,胡月賢也依舊沒有下落,辦案受阻。

辦案人員幾次訊問樊明東,希望能就此打開缺口,獲取線索,可樊明東軟硬不吃,一口咬定他只知道這麽多,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辦案人員只好把他送到勞教場,作進一步的審查,同時繼續緝拿兩名天津人。

轉眼到了2003年的5月初,樊明東突然對審查他的辦案民警表示要立功贖罪。

他指證兩個天津人把胡月賢綁架到出租屋後,因垂涎她的美貌,不聽勸阻,當天就把她侵犯後殺害了,兩名天津人還威逼樊明東用刀鋸參與了對胡月賢的分屍、碎屍和抛屍。他在供述時聲淚俱下,痛心疾首,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爲了確認樊的供述是否屬實,5月11日這天下著小雨,上午辦案民警即刻押著樊明東驅車前往,按樊的指引在遠離市區的一座小山包上,挖出了胡月賢的頭顱骨、腳掌、手掌等大部分屍骸,經過法醫仔細的鑒定,確認是胡月賢的肢體。可是這時的樊明東,卻仍然無法辨認出胡月賢被綁架、殺害和碎屍的處所。

樊明東自此以後好像放松了許多,一改往日憂心忡忡的表情,坦然地對辦案民警表示,願意承擔指使兩名天津人綁架胡月賢,打匿名電話勒索15萬元以及在別人的威逼下參與碎屍、抛屍的罪名。同時,又表明是他指證了兩名天津人殺害胡月賢這一情況,有立功表現,希望能從輕發落。

胡月賢確實已經遇害。案情不但沒有完結,反而顯得更爲撲朔迷離,雖然許多的信息反饋都集中在樊明東的身上,但是,出租屋在哪裏?胡月賢被殺害、肢解的現場在哪裏?殺人工具、血迹、其他屍塊在哪裏?殺人凶手,兩個天津人又在哪兒?樊明東的供述和指證,真實性有多大,靠不靠得住?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個謎,像一團霧,堆在辦案人員的眼前。破案的壓力、社會輿論的壓力又都一一擔在了辦案民警肩上。

繼續審問,樊明東一口咬死,沒有更多可說的。

緝拿兩名天津人,久無結果。明察暗訪,毫無頭緒。如果就此結案,胡月賢的冤情將石沉大海,無法昭雪,凶手將逍遙法外。

怎麽辦?案件如何才能繼續延伸下去?

在一次案情分析會議上,刑警隊長老李、預審員老蕭等坐到了一塊,苦苦思考著,對案件的每一個情節詳細地反複推斷論證。

“案情的發展,樊明東是關鍵。他的供述和指證,疑點和漏洞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也很多。組織策劃綁架一個人,開口要價只要3萬元,而且他還從幕後走到了台前。打匿名電話,到指定地點去取錢,卻把死者的物品帶在身上,合理嗎?他真的是主謀?兩個天津人和他又是什麽關系?”預審員老蕭,首先提出了他的問題和看法。

“案件的策劃者和被雇傭者之間,普遍應有一個酬金多少的協約,可在他的口裏,卻從來沒有提過,兩個天津人是無償服務嗎?顯然不可能。更使人不可思議的是,案件的策劃者和被雇傭者之間的關系,完全被顛倒了過來。出租屋的選擇,對胡月賢的先奸後殺,繼而脅迫樊明東分屍、碎屍、抛屍,兩名天津人反客爲主,恣意妄爲,有這種可能嗎?”

老蕭說到這裏,望著刑警隊長老李問:“在你的辦案經曆中,兩者出現這樣的事情,結果會怎樣?”

李隊長頭腦裏迅速閃過自己曾經經手的綁架案,肯定地回答道:“兩者之間的關系是以錢作爲基礎,相對穩定,出現這種情況,結果就只能取消協約,一拍兩散。”

“對了,這種情況出現以後,他們非但沒有散夥,樊明東在事態大大超越他的初衷和設想以後,居然繼續實施了極其殘忍的分屍、碎屍行爲,並親手把部分屍塊埋到了遠離市區的山上,這又說明什麽呢?”老蕭說完,停頓了一會,望著陷入沉思的隊員們。

“我補充一個問題。”預審員小劉想了一會兒,接上了口。

“樊明東來這個城市已經幾年了,應該很熟悉這個城市的地理環境。從他能夠把部分屍骸在夜間埋藏在遠離市區的小山包上,又隔那麽長時間以後,仍可以准確地把它挖出來,足以證明這一點。但是,在這間出租屋裏,發生了那麽一連串令人心驚肉跳的事情,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受到的刺激越大,記憶越深刻,但是,他卻無法找到這間出租屋,這不得不使我們懷疑他供述和辯解的真實性。”

“事件發展到這種地步,他既不想方設法脫離現場,也不向公安機關舉報,反而繼續向胡月賢的男友勒索3萬元,等于是把自己推向了比綁架勒索更嚴重的殺人案,這又是十分反常的。”李隊長又插話說。

“既然有那麽多的疑點和反常,樊明東的真正用意應該是什麽呢?”一個年輕的刑警隊員問。

“這個問題問得好,問到了點子上。”老蕭馬上把話接過來,說:“做賊心虛。審查了那麽久,一直沒輕易放過他,他摸不著我們的底,但一直在一步一步地試探我們。種種迹象表明,樊明東的供述和指證具有虛假性。正是由于這些虛假性,才使案情出現了這麽多無法作出合理解釋又違反邏輯規律的矛盾點。如果沒有十分特殊原因的話,那解釋只有一個,樊明東在整個案件中隱瞞了事實真相,他在保護著另一個與本案有關的人。那這個人是誰呢?我想可能是與他有著特別利害關系的人,但也極可能就是他自己,他可能就是殺人凶手。”

“對,老蕭分析得很有道理。查清此案的關鍵,就在于樊明東,出現的矛盾點,就是我們的突破點,咬住了樊明東,真相就可以大白于天下。”李隊長大聲地說。

2003年10月22日這一天,訊問再次開始了,老蕭等辦案民警對樊明東展開了一場智慧、毅力較量的攻心戰。

剛開始,樊明東這個曾當過兵,具有大專學曆,又在商海混了多年的公司小經理尚能鎮靜自若,對答如流。但進入第三天,他已經是黔驢技窮,只能采取拖和賴的伎倆作最後的頑抗。

“這許許多多的事情,本應順理成章地有了結果,可一到你這裏,就成了無頭公案,解釋不了,這說明什麽?”老蕭問。

“我不知道說明什麽,反正就這樣。”樊明東脖子一梗,回答說。

“你又錯了,所有的一切,只說明一個問題,你一直在撒謊,在掩蓋事實真相。胡月賢的死,和你有直接關系。”老蕭瞪著眼前的樊明東,提高嗓門堅定地說。

樊明東愕然一愣,隨即把眼睛轉向牆壁,不敢與老蕭對視。

“我沒殺她。”

“你沒殺?那是誰殺的?怎麽殺的?你明白得很,也清楚得很,你一天不說清楚,就一天不得安甯。”老蕭邊問邊觀察著樊明東的神態,不停地追問著。

“該說的我都說了,不信,你們可以去查。”樊明東回答說。

“我們當然會查。什麽叫百密必有一疏?你好好想想吧。”刑警隊李隊長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樊明東說。

樊明東再不言語,低著頭,長時間沉默著,又進入了一個僵持階段。

擔任記錄的預審員,這時放下筆,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向老蕭使了個眼色,走出訊問室。

“怎麽了?”老蕭跟著走出門問。

“我快頂不住了,能不能停一天再審,大家都喘口氣?”記錄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不行,絕對不行。兩軍對壘,勇者勝。一旦讓他喘口氣,失敗的就只能是我們,那就等于前功盡棄。”老蕭說完,拍了拍記錄員的肩膀,走回訊問室。

“樊明東,你准備怎麽辦?”老蕭又開始新的一輪問話。

“能不能讓我回去想一想,用紙寫給你們?”樊明東想了很久,冒出一句話。

“不行,就在這裏講,講完再說。”老蕭回答說。

“那我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樊明東示威地說。

“收起這一套。在這裏,沒有你討價還價的余地!”老蕭語氣嚴厲地說完,話鋒一轉,口氣溫和地問:“樊明東,對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用刀砍,用鋸鋸,肢解成一塊一塊,有什麽感覺?”

“很恐怖,也很殘忍。”

“好,你覺得恐怖、殘忍,證明你還有點人性,良知未泯。你還想再看看這些屍塊嗎?”

“不想看,難受。”

“還是看看吧,對你的良心有好處。”老蕭說著,拿起一張胡月賢的頭顱照片,遞在樊明東的眼前。

樊明東合上眼,不敢再看,歎口氣,低聲說:“我知道遲早有報應,也知道過不了這一關。可是,我說了,我的命就完了。”

“做人要對得起天地良心,死也要死個明白。不然,活著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老蕭激動地說。

“唉!我服了。不過,我想問一下,你們憑什麽那麽肯定人是我殺的?因爲我心裏清楚,如果我不開口,你們就無法確定人是我殺的,只要不確定,我就死不了。”樊明東一種十分迷惑的神情,望著眼前的幾個警察。

“我會告訴你的。”老蕭微微笑了笑,誠懇地回答道。

原來,四年前,樊明東注冊開辦了一家經營小五金的個體公司,剛開始生意還挺紅火,兩年後卻一落千丈,老本賠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樊明東心急如焚,卻又一籌莫展,債權人又天天上門追錢,更使他絕望。

這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在某家公司做推銷保險業務的職員胡月賢。胡月賢的衣著打扮,舉止言談,都流露出一個富姐的神采。錢夾裏成沓的人民幣,幾十萬元的保險單,更令樊明東暗自垂涎,一個惡念也在心裏頭盤算起來。

2002年11月24日上午,樊明東打電話和胡月賢聯系,說是想辦理一個大額的保險合同,請胡月賢下午3點到公司商談。高額保險的利潤提成,使胡月賢一口答應下來,並答應了樊明東提出不帶其他人到場的要求。

當天下午2點30分,樊明東把老婆孩子支到嶽父家,一個人在公司等著胡月賢的到來。

3點整,胡月賢准時來到,樊明東熱情地招呼著。談話間,趁胡月賢去廁所,樊明東打開她的手袋,見到裏面有厚厚的一沓人民幣和一些零散的港幣,另外還有一張200萬元的保險單,這使得他更爲心動,惡念也隨即而起。

當胡月賢再次坐回沙發,樊明東滿臉堆笑地找借口坐到她的身邊,猛然伸出雙手,扼住她的脖子,整個身體死死地把她壓住。胡月賢劇烈地掙紮了一會兒,就再也沒有動彈。

樊明東確認她完全死亡後,就把屍體拖到了洗手間。隨後,他先用拖布把胡月賢死亡時遺留在沙發和地板上的糞便整理幹淨,毛發仔細清除掉後,取出菜刀和鋼鋸,把屍體肢解成塊,連同隨身衣褲,用十個黑色塑料袋裝好,藏在走廊上面的天花板內,又回到洗手間,反複用水沖洗血迹。一再檢查確實沒留下任何痕迹後,分別利用晚間行人稀少的時候,把屍塊埋在小山包和丟在垃圾站以及河溝裏,作案使用的刀和鋸也隨手丟在河溝裏。胡月賢手袋內的保險單和4000元人民幣以及手機、提款卡都落入他的手中。但他並沒滿足,從手機和電話本裏,找到胡月賢男友的電話,隨即打匿名電話進行勒索。爲了保住自己,樊明東在被抓以後,便捏造了指使兩個天津人綁架胡月賢的謊言。

事隔半年後,他發覺警方並沒有放松對他的審查,而且更緊更嚴厲,使得他不得不走出第二步。假裝要立功贖罪,再次捏造出兩個天津人對胡月賢殺害,又脅迫他碎屍、抛屍的第二個謊言。希望能轉移警方的視線,把注意力集中在虛構的天津人身上。

沒料到的是,眼前這幾個警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依據,認定他就是凶手。

根據樊明東的交代,李隊長立即派出隊員對樊明東的住處和河溝再次展開認真搜索。終于在洗手間的牆壁兩米多的高處,查獲3滴血迹和一條肉絲,經醫學專家作DNA鑒定,確系胡月賢被害時遺留的血迹和肉絲。同時,從河溝裏撈出一把鋼鋸,經鑒定和辨認,確認是肢解胡月賢肢體時使用的殺人工具。

至此,一個持續一年的殺人“謊言”終于被揭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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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5-05 05:02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難知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惡到頭終有報。

  • 2024-05-04 11:41

    這麽簡單的案件,居然拖了這麽久!

  • 2024-05-04 14:10

    哪有這麽多心理脆弱的罪犯。從業者都知道,破案最終靠的是特殊手段,參考滿清十大酷刑

  • 2024-05-04 20:57

    我還以爲她男友是凶手呢。

  • 2024-05-05 16:37

    02年03年不招供早就上大記憶恢複術了。

路之意

簡介:博采中外、荟萃精華,展現哲思意韻、透析生活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