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下雪被困在半路,大姐跑過來連摔兩次:別怕,我和你姐夫來了
說起來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大姐夫還在,外甥和外甥女還都在上學,一晃多年多去,姐夫走了,外甥女也結婚了,如今大姐一個人在老家生活,她倒是挺想見母親的,只是這山高路遠,相距1200多公裏,現在的母親也是80多歲的老人了,是經不住那般折騰的。
自從大姐結婚之後,我們就很少來往,畢竟在那個時候交通還是很不方便,後來不管是交通還是通訊都比那個年代好多了,只是大家都忙碌起來,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哪還有時間考慮自己的事情呢?
大姐一直說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母親,但是一拖再拖,拖了好多年。
那一年我回家過年,偏好遇上大雪,車子壞在半路上,我索性就去了大姐家,而那次去,也是讓她過了一個最難忘的年。
1.
自從結婚,大姐就很少回娘家,這倒不是說她不孝順,只是說距離實在是遠,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有那麽幾次,大姐回來了,母親確實很高興,只是在分別的時候,母親哭的不像話,甚至好幾天都吃不下去飯,人病的不輕。大姐亦是如此。
年輕的時候,身體還行,能扛得住,只是現在年紀大了,不管是母親還是大姐,身體都吃不消。
思念最磨人,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是可以得到驗證的。
慢慢的大家的是日子就忙碌起來,說見面的事情也就少了很多,在我印象中,大姐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有那麽一次,大姐帶著外甥來到家裏,那是盛夏,我也沒有在家,家裏就父母兩個人,聽說大姐在這裏住上了一個多周,那應該是最久的一次。
臨走的時候,父親賣了很多糧食,換了千把塊錢,全都給大姐拿上了。父親說,來一次不容易,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時候能夠再次見到,萬一以後孩子考上大學自己不在了,這個錢,就當是慶祝孩子考上大學吧。
大姐自然是不肯要這個錢,畢竟她好多年不來一次家裏,她覺得自己應該給父母錢,怎麽可以要家長的錢呢。
她百般推辭,可終究是拗不過父親,最後還是收下來。
也或許是一語成谶吧,父親走的時候,外甥才剛剛上高中。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大姐來不了我們這,我們也去不了大姐呢,大家的日子就這麽平淡的過著,逢年過節的時候,大姐會打過來電話,尤其是年底的時候,大姐會跟我們說說他們那邊是怎麽過年的,又說說是多麽羨慕我們這邊是怎麽過年的。
相距1200多公裏,確實有很多習俗不一樣,吃的也不一樣。
大姐喜歡吃母親做的丸子和炸的麻葉,只是他們那邊沒有,大姐總是說,嫁過去那麽多年,只要到了過年的時候,就會想起母親炸的麻葉和丸子,就會想到在院子,父親在劈柴,我在殺雞,母親在屋裏炸東西的場景。
可是啊,只要結了婚,這樣的場景,就只能在記憶裏了。
或者,只能在自家的那個小院子裏出現。
母親總是說要多搞一點,過了年讓我給大姐有郵寄過去。
但每次到了大姐手裏,那些東西都碎了,也沒有剛炸出來那麽好吃。不過大姐總是一邊吃,一邊流淚,訴說著自己的心酸事情。
說得多了,母親也是傷感,就表示以後不再郵寄任何東西,還批評大姐“都有孩子了,想吃什麽不會自己做嗎?非要讓我做,我也年紀大了,能給你做幾次呢!”
母親說的氣憤,說的憤怒,但是,心裏還是心疼著大姐。
直到這一年過年,也終于發生了改變。
我被困在了半路上。
2.
我一直在工廠裏打工,每年放假都很晚,這一年沒有買到車票,我就坐了一個順風車回家。
車子剛出發的時候,就下起來大雪,當時我們幾個人就說,可千萬別下大了,堵車沒事,只要能到家就行。
一般情況下,10多小時就能夠下高速,再跑2個多小時就能夠下車。
但是那一次不行,在高速上就沒有怎麽動過,一直在堵車。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被司機師傅叫醒,他說車子壞了,走不動道,問我是什麽打算。
我能有什麽打算。
現在回打工的地方肯定是不行的,回老家也是回不去。
在這個地方,能去哪呢?
我問師傅多久能修好,他說已經叫了道路救援,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夠來,在這個漫天大雪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後面是什麽情況。
我發愁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問問師傅這是什麽地方,其實就是想要打發時間。
結果這一問,我就激動了,這不就是大姐的婆家嗎?
于是我就連忙給大姐打過去電話,跟她說我在某個服務區停住了,因爲下雪,實在是走不了,問她到我這需要多久,如果實在是久的話,就算了。
結果大姐很興奮“你在那別走,我和你姐夫馬上就過去。”
可以聽得出,大姐很興奮,也很意外吧。
說是馬上到,但其實過去大概2個多小時,我才看到大姐和大姐夫慢慢的走向我。
離很遠的時候,大姐就開始向我揮手,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中間還跌倒了兩次,每次剛跌倒就爬起來奔向我。
大姐連忙喊“別怕啊,我和你姐夫都來了,我帶你回家。”
大姐見到我之後,連忙給我遞過來一個大衣,還給我擰開一個水杯的瓶蓋讓我喝水“凍壞了吧,走,跟姐回家。”
當大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內心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這句話,我好多年好多年沒有聽過了。
小時候調皮,爬樹的時候從樹下摔下來,不敢回家,就躲在村外的柴火堆裏,等身上的傷好了之後或是等天黑之後,才敢回家。
每次都是大姐找到了,帶著我回家“走,大姐走你前面,不要怕。”
還有一次,那是夏天,下大雨之後,河水暴漲,但是我不知道啊,就自顧自的在河邊走,一不小心掉進去,上來的時候,身上全濕了。
害怕父母知道,就躲在了一個沒人住的小房子裏,那裏有很多舊衣服,我全都套在身上,凍得瑟瑟發抖。
最終還是小夥伴跟大姐說了,她找到我之後,直接拉著我回了家,給我把衣服全脫了,讓我睡在被窩裏。
而大姐呢,就趕緊在屋裏生了一堆火,又拿出來一個樹枝,支撐我的衣服,在上面烤,想著給我烤幹,這樣父母就不會打我。
可終究是,沒有注意到,這褲子被燒了一個大洞。
現在想想,真的是有點搞笑。
但每當聽到“走,跟姐回家。”我這心裏,就一萬個激動,感覺心裏有底了。
3.
跟母親報了平安之後,我就准備在大姐家過年。
大姐很興奮,畢竟這麽多年,我們都是各過各的,每次都是在電話裏聯系,從來都沒有一起過過年。
自從結婚,我們都是有了自己家庭的人,從來都沒有像以前一樣,一家人過一個年。
那幾天,大姐很高興,天天帶著我去集鎮上買年貨。
外甥就說,他們家好多年都沒有買那麽多年貨了,什麽雞魚肉蛋的,以前就買一點,結果現在買了那麽多,要吃到什麽時候。
大姐高興,就瘋狂的買,一個廚房放的滿滿當當。
緊接著,就是要炸東西。
外甥女說,他們家從來都沒有在過年的時候炸過東西,因爲他們這邊沒有這個習慣。
我笑了笑說,今年我來了,就讓你們感受一下你媽媽老家過年的樣子。
姐夫就在院子裏劈柴,大姐在屋裏和面,我在廚房裏打下手。
擀皮,改刀,晾曬,然後就是炸。
外甥女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像是很新奇的樣子,就一直盯著我們看,甚至還叫過來很多她的朋友過來。
大姐笑的合不攏嘴,開心的很。
炸東西的過程,其實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是不能夠說話的(爲啥不能說話,我也不知道,但從小家長就不讓說話),然而,或許是我們長大了,或許是大姐期待這一天期待很久了,所以整個過程,我們都一直在聊天說話,大姐甚至還會哈哈大笑一下“要是咱娘在這,估計要批評咱倆了!”
我給大姐炸了滿滿一缸的東西,至少能夠吃到開春。
忙碌一下午,到了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做飯,就簡單的喝點粥,吃點炸出來的東西。
大姐就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各種炸好的東西,忽然間就流了眼淚。
我連忙安慰大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大姐“嫁到這裏這邊多年,每到過年的時候就想起以前,那個時候咱家窮,沒東西吃,炸一點東西,咱娘都藏起來不讓咱找到,生怕咱偷吃了。”
我笑笑,沒有說話。
顯然,大姐是想起來小時候,也或許,她是在想母親吧。
因爲從開始炸東西,到吃過飯,大姐說“要是咱娘在就好了”這句話,不少于5次。
或許是因爲過年,或許是因爲我在她身邊,讓她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年,回到了我們還是孩子,沒有結婚的時候。
只是啊,如今的我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父母也年紀大了。
4.
過年了,大姐帶著我在村子裏轉悠,逢人就介紹“這是我弟弟,來我家過年了。”
她在炫耀,在瘋狂的炫耀。
就像是孩子考了一百分,老師過年的時候給了一個獎狀,高興地必須炫耀,要向每個親戚都要炫耀一遍。
除夕夜,大姐很高興,放了很多鞭炮,又放了很多煙花。外甥女跟我說,他們家從來都沒有買過這麽多的煙花,感覺是把這些年虧欠的煙花,都給放了!本來大姐是比較害怕放炮的,往年都是大姐夫點燃煙花之類的,但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大姐非要去放炮放煙火,還拉著我一起放。
就像是小時候她帶著我玩一樣。
那種小時候過年的氛圍一下子就上來了。
現在很多人說,過年沒有了當年的氛圍,年味淡了。我想那不是年味淡了,只是熟悉的人,沒有在身邊吧。
自從那年大姐結婚,我們就再也沒有在一起過過年,每年都是大姐給家裏打電話,訴說著思念和無奈,每次母親都是不想再繼續聽下去,因爲聽多了,也就哭了。
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下大雪,如果不是因爲走不動道,或許,也不會有這麽一場經曆。
當我跟母親說我要去大姐家過年的時候,她是激動地,也是興奮的,還說要替她好好跟大姐婆家人走動走動“都說你大姐沒娘家人,正好你去了,就讓他們見見你大姐的娘家人。”
或許吧,在很多時候,大姐需要娘家人在身邊。
只是啊,這山高路遠,不是說見面就能夠見面的,不是說到身邊就是到身邊的。
結婚這麽多年,想必大姐忍了很多次委屈,忍了很多次思念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終究是距離,終究是山海相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