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女友逃生對嗎?1992年桂林“6·19”特大搶劫殺人案偵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3-19 18:15:56

1992年6月19日的子夜,伸手不見五指,黑沉沉的天空像一口黑鍋倒扣著大地,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突然,“嘭、嘭、嘭”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劃破了寂靜的黑夜,把廣西桂林臨桂縣(2013年1月臨桂縣撤縣設區)兩江鎮山口村公所白鶴村村民陸桂成兄弟倆從酣睡中驚醒起來,陸氏兄弟不知半夜三更的發生什麽事,急忙拉亮了電燈,兩眼惺忪地打開了大門,一個滿身泥水、頭臉全是血的男人倒在門檻上,並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快、快到……到派出所去報……報告,說有人……行凶、行凶搶劫。”

臨桂縣兩江鎮,周圍群山環抱,一條義江河穿鎮而過,山青水秀,物産豐富,是全縣4大圩鎮之一。它東往桂林,南下永福,北上五通,西到融安,是一個水陸兩通、交通十分便利、經濟比較發達、擁有5萬人口的縣轄古鎮。

白鶴村的陸氏兄弟冒雨摸黑騎著自行車趕到兩江派出所,葛所長在睡意朦胧中聽說有人搶劫殺人,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頓時睡意全消。他端視著兩個黑夜來客,傾聽完他們的報告,覺得案情重大而緊急,犯罪分子竟敢頂風作案,不捕獲這些害人蟲,古鎮就休得安甯。他迅速地拉出了對講機的天線,向縣公安局領導作了報告,並組織了本所4名幹警,全副武裝,與陸氏兄弟一起連夜趕到白鶴村陸氏家中尋找受傷的人。

夜,漆黑一團。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著。

“2號,2號,”縣公安局政委張昌富的對講機裏傳來了葛所長急促的呼叫聲,當張政委問明情況後,便親自率領縣局刑偵隊5名偵查員于6月20日淩晨2時許火速趕到搶劫現場——桂泗公路40公裏500米處,這時葛所長帶領本所的4名幹警和受傷人已先到達發案現場了。

在發案現場上,一部紅色桑塔納“的士”車前面兩個輪子滑入盤山公路左側約60公分深的水溝裏,右後輪懸空而挂,只有左後輪著地,車子周圍未見人影,靜悄悄的黑夜,只聽見小雨水滴在樹葉上發出的淅瀝聲。

現場上,受傷人正向偵查員們講述著事情的發生經過。

他叫黃文,24歲,桂林市人。6月19日掌燈時分,3名口操北京口音的青年要包乘桂林市出租汽車公司女司機程萍的桑塔納“的士”車去永福縣城,說是去找一位朋友。女司機程萍見天色已晚,路又不熟,便婉言謝絕了3位年輕人。3位年輕人見程萍不願去,便在車費上加重了籌碼,軟說硬磨終于說服了程萍答應送他們去永福縣城。但程萍考慮到自己是一個女性,半夜三更地要送3個陌生的男性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怕萬一發生意外難以應付,于是便邀請她的男友黃文陪同前往,一方面可以壯壯膽,另一方面有個幫手也可以照應照應。

桑塔納“的士”車載著3個年輕人在桂泗公路上奔馳著,兩支燈柱劃破漫漫夜空向遠方伸去。當車子開到牛河岔路口時,3個年輕人對女司機程萍發話了,說不去永福縣城了,請司機車開龍江。這時,程萍雖然心裏有些遲疑,因爲當面講好是去縣城,又突然改口去龍江,有點不樂意,但想到“顧客第一,服務第一”的宗旨,還是把車開到了龍江。

3個年輕人到達龍江後便下車去了,大約半個小時後打轉回來,叫程萍開車返回桂林。就在車子返回到金竹坳時,後排突然有人拉動了急刹車手閘,桑塔納“嘎啦”一聲頓時停住不走了,接著便是兩把匕首從後方伸出,分別頂住了程萍和黃文的頸項。程萍還被一人用手扼住了脖子。而黃文的頸子卻被捅了一刀,鮮血直往下流,一直流到肚皮上,貼身背心的前部很快就形成了一條紅色痕迹。

一個年輕人用生硬的語氣對他說:“放老實點,快把錢掏出來,不然老子一刀宰了你。”于是搶走了黃文的錢包,並把黃文和程萍用尼龍繩反剪捆綁起來拉到車子後排座位上。

一名年輕人跨到司機的座位上,開動了車子,將車回倒,不料卻把車子倒進了公路旁的水溝裏。

車子倒了幾次出不了水溝,3個年輕人無奈,只好將黃文和程萍松了綁,要他們幫著把車子推出水溝。推了一會兒,黃文借著推車之機趁著黑茫茫的夜幕,順著山勢滾下路旁大約六、七十米深的山溝裏逃走了。黃文的頭臉手腳都被樹枝劃破了,衣服也被挂破了,也不敢停息半刻,一直沿山溝滾爬而下,連滾帶爬,總算死裏逃生,保留了一條生命,摸黑跑到白鶴村,拍開了陸桂成家的大門。

根據黃文的講述,張政委和葛所長他們勘查了現場,沒有發現女司機程萍的蹤影。

“程萍是否被綁架了,並且有著生命危險?”張政委對葛所長說。

“這種可能性極大。”葛所長答道。

“必須立即組織力量進行搜索。”一個想法在張政委和葛所長的頭腦中同時形成。

張政委他果斷地將縣局刑偵隊的5名偵查員和兩江派出所的4名幹警搭配分成了3個追捕搜索小組,一組到龍江調查3名案犯在龍江的行迹,一組沿途布控,盤查過往可疑行人,一組則在現場附近搜索,盡量尋找蛛絲馬迹。

去龍江調查的小組,于6月20日淩晨3點多鍾便趕到那裏,經過查訪,很快地查明了3名案犯在龍江的活動情況。原來3名案犯到龍江去是爲了找一個叫李國英的人,曾到過龍江派出所和龍江的一個飼料店詢問過,除此之外,沒有幹其他的事。

沿途布控小組在桂泗公路沿線的村莊、路邊店查訪,並在交叉路口設卡巡邏、檢查過往車輛和夜間行人,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現場搜索組則收獲不少,他們在20日淩晨5點50分,在離桑塔納42米的公路右側土坡上發現了一具女屍,這一發現,他們立即通過對講機把信息傳送到了桂林市公安局和臨桂縣公安局。

不久,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技術股的5名刑偵技術幹警和市局刑偵四隊一組5名偵察員以及臨桂縣公安局局長秦克明同志帶領的縣刑偵隊的偵察員,先後趕到了現場。通過現場勘查和對女屍進行檢驗,當場認定女屍便是女司機程萍的屍體,程萍爲單刃利器所傷19處,造成氣血胸而亡。

程萍死了,然而3名殺人凶手究竟逃竄哪裏,人海茫茫,何處尋覓?

20日清晨,“6·19”特大搶劫殺人案案情分析會在秦克明局長的主持下,在兩江鎮派出所會議室舉行。

各組的同志通過一個晚上的行動,根據各自所得的情況熱烈發言,暢所欲言,最後意見逐漸統一到一點上,即3名操北京方言的歹徒極可能是北京人或河北人,他們來桂林就不可能不住旅社。因此,查訪旅社就有可能查出他們的姓名、籍貫和去向。

在桂林這個世界著名的風景旅遊城,大大小小,國營的、集體的、個體的旅社、賓館共有600多家,秦局長和張政委決心調動全局的力量要把這些旅社、賓館逐一查遍,不查個水落石出,決不收兵。

20日中午,查訪旅社尋找3名歹徒行蹤的偵查活動分3個小組在“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20日傍晚,3名歹徒卻在兩江古鎮上露面了。當時連續作戰了18個小時的葛所長,洗完澡後要到鎮政府向分管政法的領導彙報當天的偵破情況,剛走到鎮政府門口,鎮企業辦門市部一個姓梁的女同志迎面向他走來,把葛所長叫到牆邊,輕輕地告訴他,剛才有3個講北京話的外地人說要找旅社住,身上沾有泥土,手上有傷痕,神情有些不安,其中一個似乎有點跛,很像你們講的那3個人。

葛所長正想向這位女同志打聽一下這3個人的詳細情況。這時,派出所治安隊的小黃又來向他報告說有人見到3個行迹可疑的人,請他趕快回所。

葛所長剛走到派出所門口,兩江鎮二圳村公所一個開革新車的個體司機立即報告說,他在旅社見到3個講北京話的外地人,現在往兩江鎮汽車站方向走去,請葛所長坐他的車去追趕。

葛所長聽後,一面命令所裏的幾名治安員設卡守住通往永福、桂林、茶洞、五通各地的交通要道,一面和所裏的4名幹警登上革新車,正准備出車時,兩江鎮旅社一個姓秦的服務員氣喘喘地跑過來說,那3個講北京話的外地人往兩江鎮街上走了。

葛所長重新部署警力後,交待旅社服務員秦某說,那3個講北京話的外地人如果來投宿不管有無證明,都讓他們住下,不要盤問,要熱情招呼,先穩住他們。

果然不出葛所長所料,晚9時許,3個講北京話的外地人在街上轉了一圈後,便到兩江鎮旅社登記住宿。他們連澡也不洗,就上床睡覺了。

葛所長把幹警安排在旅社前後監控後,把情況用對講機傳送給正在桂林查訪旅社的縣公安局秦克明局長。爲穩妥起見,他請求秦局長將被害人黃文找來辨認3個講北京話的外地人是否是凶手。

秦局長從對講機裏接到葛所長的彙報請求信息,即時帶領刑偵隊的同志趕到黃文家找到了黃文,經說明來意後,黃文很樂意地答應了秦局長的請求。

當晚10時,秦局長帶領刑偵隊員和黃文一起驅車趕到了兩江鎮,經過黃文的秘密辨認,這3個投宿旅社講北京話的外地人,正是在金竹坳搶劫他的錢物、殺害他的女朋友程萍的凶手。

于是,秦局長一聲令下,偵查員們即刻沖入房間,3名凶手還未反應過來,便束手被擒,並從其睡覺的床上和席下搜出匕首兩把,搶劫得來的現金400余元、港幣10元、兌換券5元等物品。

縣公安局預審室裏,燈火通明。

3名講北京話的外地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正接受著公安人員的審訊。

他們中一個叫曹永糧,30歲;一個叫何勇明,29歲;再一個叫王長春,32歲,都是北京人,說此次來桂目的是爲了飽覽桂林的奇山秀水,並沒有幹其他壞事。

當公安人員問及兩江金竹坳一事時,他們嘴巴十分強硬,均否認是自己幹的,拒不招供,至使審訊工作一時陷入僵局。

後來預審人員改變了審訊策略,采用了擺事實,講道理,政策攻心,談話式的分別訊問。這時,王長春額頭開始冒細汗了,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公安人員看到了王長春這一細小的變化。經過數小時的智鬥,耐心交談,終于使王長春開了口。最後各個擊破,迫使3名凶手如實地交待了金竹坳特大搶劫殺人案的作案前後經過。

原來曹永糧、何勇明、王長春3名殺人凶手,均系北京市無業人員。在搞活經濟的大潮中,見到別人一個個都富了,他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安,再也耐不住了,也想到經濟的浪潮中做個弄潮兒,于是東湊西拼集起了8萬元現金南下搞古董生意。然而,他們卻不是搞生意的料子,由于經營無門,生意無道,加之一路上吃喝玩樂、遊山玩水,鄭州的黃河遊覽區、上海的外灘、杭州的西湖、武漢的東湖、桂林的象鼻山,無處不留下他們的足迹。眼看袋囊裏厚厚的幾沓現金,一天一天地變薄了,原來鼓鼓的袋囊如今再也摸不出一個銅板兒了,甚至連住旅社、吃飯的錢也無法交了,哪還談得上做古董商,于是改道幹起了打家劫舍的“綠林生意”。

根據案犯曹永糧交待,昨晚倒車時由于不熟把前輪滑入水溝無法倒上路,逼得無法可施才將女司機和黃文松綁叫他們二人推車,結果讓那個男的逃跑了。王長春曾經沿公路往下追趕了約百米遠,由于天黑下雨路滑,沒有追上,反而跌了一跤,跌跛了腳。王長春追回來沒有見到女司機,便問曹永糧是怎麽回事,曹說給了她十幾刀,讓她下去見土地爺了。

王長春聽姓曹的這麽一說,頓感情況不妙,罵了曹永糧一頓,即打開桑塔納的車門,拿出女司機的小皮包,把包裏的200多元現金取出塞進自己的褲兜裏,然後把皮包往山溝裏一抛,罵了一句後連同包裏的一條金項鏈,一個BP機,還有一些女人用的化妝物品,通通抛到金竹坳的深山老林中。

事後,3名案犯便沿著公路往下跑了約一公裏路,就再也不敢往下沿公路跑了,隨即岔往公路左邊的山路,一口氣接連翻了三、四個山坳,這時才感到又餓又累,于是3名案犯便在一個山頭上露宿了一夜。准備天亮後繼續逃竄,其實他們並沒有逃脫金竹坳的範圍。

6月20日下午4時許,3名案犯滿以爲逃脫了“危險區”進入了“安全地帶”,猶如三條喪家犬竄到兩江鎮保全村公所上龍村,走進一家代銷店買了一些大餅和啤酒,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過後,即順著社嶺到兩江鎮的機耕路竄進了兩江古鎮,此時已近黃昏,西邊的天空慢慢落下了黑色的帷幕。3名案犯哪裏想到逃竄了一個晚上,到頭來還是鑽進了公安機關和廣大群衆給他們事先設置好的“口袋”,還來不及殘喘一下,便成了被打斷脊梁骨的三條喪家犬,再也跑不動了……

不久,他們三人受到了法律的嚴厲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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