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竟挖出“雙屍”案,1998年仙桃市“12·25”凶殺案偵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3-16 10:46:38

1998年12月25日上午,湖北省仙桃市胡場鎮的居民發現一輛八成新的紅色富康轎車停在“318”國道北側100余米的興隆路上,沒有牌照,又無人看護,很是可疑。

這信息傳到了胡場派出所,民警們趕緊查看此車,發現車內有匕首、血迹,頓感情況不妙,便向仙桃市公安局作了報告。正在毛咀鎮研究案子的刑警大隊長別行凱急忙帶領偵技人員趕赴胡場,與先期在場的胡場派出所民警一道進行現場勘查和調查訪問工作。

現場勘查發現富康車號牌被卸掉藏在車內後座腳墊下,其牌號爲“鄂RTO348”,車內右腳墊旁有一把匕首,左腳墊上有少許點狀血痕,車後座有一只黑色布鞋。

一些圍觀群衆反映,從25日一清早發現該車停在這兒,直到下午也沒有人動過。剛由天門市公安局局長調任仙桃市公安局局長的李新紅與偵查員們一起分析了案情,認爲這極可能是一宗以出租車司機爲侵害對象的搶劫案。很快,一個由副局長李培剛牽頭、以刑警大隊爲主體,由胡場派出所全力協助配合的“12·25”案偵破專班成立,一場破案攻堅戰打響了。

從“鄂RTO348”的車牌號看,該車屬天門市城區營運的出租車。偵查專班立即與天門市公安局刑警大隊聯系並前往調查,很快得知車主系住天門城區陸羽村劉家坡小區的陽孝中。

陽孝中反映,出租車是請自己19歲的外甥甘鵬舉開的,12月24日甘駕車在天門城區營運時人車失蹤,兩家人十分著急。陽還提供了甘失蹤時身帶手機和BP機等情況。

當聽說車子在仙桃的胡場鎮被發現而甘鵬舉下落不明的情況時,一種不祥的陰影立刻籠罩在甘、陽兩家人的心頭。

偵查專班分析,若是綁架案件,作案人肯定會與甘家或陽家聯系的。但甘、陽兩家目前尚未接收到任何勒索電話、信件,估計甘被害的可能性很大。

爲了擴大線索來源,偵查專班一面在有關路段調查出租車失蹤前的行經路線,希望找到見過此車的人進而發現案件線索,一面讓甘的家屬在漢江兩岸的毛咀、三伏潭、胡場、仙桃城區和嶽口、麻洋、仙北等地張貼散發尋人啓事,標明聯系電話,一是擴大線索來源,二是給作案人下個“鈎”,期望他能咬上。

幾天過去了,甘、陽兩家沒有得到關于甘鵬舉的任何信息,偵查專班經調查也否定了甘駕車經天門嶽口過漢江大橋至仙桃境內這一線路,案件頓入迷霧裏。

天門、仙桃兩地對此案一時議論紛紛,人心惶惶,一些出租車司機擔心遭遇不測。這無疑給偵破專班增添了壓力。

正當偵查員們在調查甘可能行經的其他路線時,1999年元月4日上午,陽孝中家的電話嘟嘟地響了起來,焦急的陽孝中一把抓起話筒:“餵,哪裏?”

“是甘鵬舉家嗎?”

“是的。”

陽孝中沉痛的心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花,他多麽希望電話裏傳來一個讓他驚喜的消息,然而話筒中傳來的聲音既讓人懷疑,更讓人吃驚:“甘鵬舉在我們手上,你在一個星期准備12萬塊錢,把甘鵬舉的手機、BP機都開通,到時再聯系,交錢取人。”

顯然,“魚兒”咬上鈎,甘鵬舉已遭綁架。

陽孝中迅速將這一消息報告給偵查專班。偵查專班負責人立即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打電話的人要甘家將甘鵬舉的手機、BP機開通,說明他或指使他打電話的人得到了甘的手機和BP機。而在甘鵬舉失蹤後,甘在天門市郵電局工作的舅媽已將其手機、BP機停了。偵查專班人員再次開會研究案情,大家傾向認爲,勒索者是在見到甘家的尋人啓事後,才知曉甘家的電話號碼的,甘是否生存還難預料。

偵查專班讓甘的家屬密切配合,如再接到電話時,一方面與打電話的人討價還價,誘其充分暴露,一方面仍表現出相信甘還活在世上願意出錢取人,以引蛇出洞。

元月10日晚,歹徒又打來電話,陽孝中按照偵查專班的要求,不斷與其周旋,稱一時確實籌不到12萬元,現只有8萬元。

狡猾的歹徒似乎“見好就收”,指令要甘的父親將8萬元現金裝在白色編織袋中,再用紅布帶系好,攜帶一部手機並告知其號碼,于元月11日從天門搭車至仙北渡口,再乘船到仙桃渡口交錢取人。

案情緊急。李培剛、別行凱果斷取消了原定于11日召開的刑警大隊1998年年終總結大會,並制定了周密的圍捕歹徒方案。局機關的民警和胡場派出所民警也做了增援准備。

元月11日上午8時,由局長李新紅任總指揮、副局長李培剛擔任前線總指揮的圍捕歹徒方案開始實施:湖北省公安廳派來的偵查員負責處理有關資訊;刑警大隊長別行凱、中隊長蔡山鳴乘車暗中跟隨甘鵬舉父親搭的客車;偵查員高明化裝成乘客,與甘父乘車同行;刑警副大隊長歐國斌帶領偵查人員在漢江仙桃渡口南北兩岸布控。

上午11時許,漢江邊陰冷的風不停地吹著。一輛中巴客車順著高低不平的下坡路段緩緩地駛向仙北渡口停穩,又一批趕往仙桃的乘客走下車來。其中一位老者,左手拎著一個用紅布帶紮口的蛇皮袋,下車後四下裏望了一下,焦急的表情後掩飾的是更多的憂傷。他下車後,一個小夥子也跟著走下來,不經意地看了一下周圍的人群。渡船還沒有過來,大家都用期望的目光望著正向北岸駛來的渡船。這時,又一輛面包車也順著堤邊的下坡停在了仙北渡口。

渡口像往常一樣,賣完菜的菜農或挑著空籃子或推著小車聚往渡口搭船,渡口岸邊的小販們吆喝著向候船的人們叫賣花生、茶葉蛋。

在這看似平靜如常的渡口處,便衣偵查員們正嚴密地注視著每一個可疑的人員。

半個小時過去了,歹徒還未打來聯系電話。兩個小時過去了,甘父的手機仍沒叫響。

偵查員們雖肚子餓得慌,但強烈的責任感不允許他們有絲毫的麻痹。

下午2時40分,甘父的手機終于響起,他迫不及待地接聽電話。

“是甘鵬舉的父親嗎?”

“是的。”

“到了沒有?”

“到了。”

“你搭船到仙桃,上坡後往前走200米,把錢交給一個穿牛仔褲的小姑娘。”

顯然是歹徒打來的電話。甘父拎著蛇皮袋從仙北渡口上了船,幾名偵查人員混雜在乘客中,一同搭船往仙桃渡口。

船到岸了,甘父隨著人流一起順著堤坡向上走。上堤後,他向前望了望,果然看到一個穿牛仔褲的小姑娘,約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他徑直朝那小姑娘走去,那小姑娘也著意看了看他手中系著紅布帶的蛇皮袋,問道:“你找兒子嗎?”

“是的。”

“先把錢交給我。”

“能不能讓我見鵬舉一面?”甘父與小姑娘交涉著。

此時,小姑娘顯得不置可否。

“不見鵬舉我不能給錢。”甘父加重語氣強調了一遍。這時他口袋的手機又響了,他拿出手機,隨即傳來一陣急躁的命令聲:“快把錢給她!”

“我能不能見鵬舉一面?”

“不行……”電話斷了。

此時,只見堤外沿河大道旁的一公用電話亭有些騷動。原來渡口附近的重要部位都已在偵查人員的控制之中,當歹徒藏在沿河大道觀察甘父動向發現甘父不肯把錢給小姑娘時就急了,便在公用電話亭再次撥通了甘父的手機。不想這一切都被正在該電話亭旁指揮布控的副局長李培剛看在眼裏。

該是下手的時機了。李培剛給在附近的偵查員陳志斌等人打了個手勢,偵查員們很快將這名打電話的重大嫌疑人逮住,並當場從其身上搜出了甘鵬舉的手機和BP機。幾乎與此同時,偵查員將與甘父接頭的小姑娘和其他可疑人員控制住。

伏擊專班兵分兩路,一路押解當場捕獲的重大嫌疑人及可疑人員回市局突審,一路繼續留守渡口,尋找其他可疑人員。

與甘父接頭的小姑娘面對偵查員嚴肅的表情,顯得非常緊張,結結巴巴地說:“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要我幫他收錢,他說分點錢給我的。”

通過偵查人員耐心地做工作,小姑娘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家住麻港鄉西灣村,是同村的男青年李永華約請她來收錢的,李還許諾給她一些錢。

偵查專班立即決定,由歐國斌等人前往麻港,調查李永華的情況,由蔡山鳴等人重點突審已經抓獲的李永華。

“甘鵬舉的手機、BP機都在你身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單刀直入的審問首先就打垮了李永華的心理防線,在一陣沉默後,狡猾的李永華仍要遮掩一番。

“我真的不曉得是什麽事,這事是我不認識的三個青年人交給我辦的,他們叫我與那個人聯系,收到錢後下午三點鍾到商城與他們會面,他們已經給了我四百塊錢,困爲我確實等錢花,所以我答應幫他們收錢。”

李永華顯然是在搪塞。

這時,刑偵技術員張良耀趕來捺取李永華的指紋與在富康車上提取的指紋對比,當張良耀拉起李的左手捺印時,李禁不住有些顫抖。

指紋比對結果很快出來了:甘鵬舉所駕駛的富康車上遺留的指紋與李永華的指紋完全相同。

在鐵證面前,李永華感到抵賴不過,終于開口交代了罪惡的天門之行。

1998年12月上旬的一天,同住麻港鄉西灣村的朱衛斌、朱和平二人來到李永華家,商量一起去“搞錢”。朱衛斌提議說,仙桃城區錢溝副食批發市場一個煙販子很有錢,先搶一輛出租車,然後用那輛車去搶煙販子。三人商量好後便買了兩把匕首,准備了一根摩托車油門線,決定去天門搶車。

12月24日下午3點多鍾,他們在天門城區攔住了甘鵬舉駕駛的富康牌出租車,稱去天門蘆市。當車行至蘆市附近,他們見四下無人,便要停車。朱衛斌對李永華說“你給錢吧”,李摸摸口袋說“我沒有錢”。這時坐在後排的朱和平掏出早已准備好的摩托車油門線,勒住甘鵬舉的脖子使勁往後拉,朱衛斌則按住甘鵬舉的腿。不一會兒,甘鵬舉就停止了掙紮,命喪三名惡徒之手。李永華等三人將甘鵬舉的屍體移到出租車的後座上,會駕車的李永華便坐在駕駛位上,把車啓動。

朱衛斌說:“把屍體弄到沉湖農場扔下,那兒人少,不容易發現。”

李永華駕著車,趁著夜色將車開到沉湖地段,見路邊有一小型泵站,三人便把屍體藏在一根排水鐵管中,然後開車經仙北渡口過漢江至仙桃,最後回到胡場鎮。朱衛斌讓李永華將車停在他家開的“漢江副食批發部”對門的興隆路上,打算第二天開走,哪知該車第二天就引起警方和群衆注意,他們不敢再前去開車。

李永華覺得殺了人,到手的車又開不走,沒撈到油水,不劃算。今年元月4日,他到胡場街上閑逛時,看到了甘家人張貼的尋人啓事。貪財心切的李永華頓時一陣興奮,他覺得可以利用啓事上的聯系電話敲甘家一筆。他記下電話號碼,便在街上打電話試探甘家,果然甘家人欲舍財救人。他似乎看到了那大把大把的鈔票正飛向自己的腰包。

爲了獨吞甘家的錢財,工于心計的李永華避開朱衛斌和朱和平,以送錢、買衣爲誘餌,將鄰居的小姑娘劉某請到仙桃渡口上演了那出“渡口接錢戲”,很快應驗了那句古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負責突審的偵查員蔡山鳴立即將李永華交待的重大情況向偵查專班作了彙報。

事不宜遲,李培剛迅速帶領偵查人員趕往麻港和胡場,由偵查員許紅升等人控制朱衛斌在胡場鎮的批發部,由在麻港工作過多年的偵查員楊勇忠在麻港西灣村摸清朱和平的情況。當楊勇忠找到朱和平的住宅時,見裏面一片漆黑,顯然無人在家,他順著村子又尋了一陣,發現路邊一小賣部內坐著不少人正在看電視,其中一名長得高大壯實,留著平頭,符合李永華交代的朱和平的長相特征。楊勇忠立即暗示偵查員們圍過來,走到那大個青年身邊,大喝一聲:“朱和平!”

大個子猛地一驚,擡頭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答道:“找我有什麽事?”

目標准確!偵查員們一擁而上迅速將朱和平按倒在地,铐上手铐押至麻港派出所。

與此同時,在胡場負責守候朱衛斌的偵查員許紅升等人守候在朱家副食批發部對門的一家診所內,密切注視著批發部的動靜。直到深夜,才聽到朱家批發部的卷閘門響起,門開了一半,只見一個黑影貓著腰探出頭四下張望了一下,才出門轉身將門拉下鎖好後向街心走去。這時,街道另一頭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可能是看完電影散場的人群。再不抓獲這個嫌疑人很可能會失掉戰機。許紅升急中生智,踮著腳緊跟幾步,從後一下抱住他的雙膝,用肩扛其臀部,嫌疑人硬生生地摔在地上,還沒回過神來,許紅升已騎在了他的背上。

經現場審問,此人正是殺人劫車嫌疑人朱衛斌。

三名殺人劫車的犯罪嫌疑人已全部落網。盡管偵查員們多日的“連軸轉”已非常疲勞,眼皮直打架,但他們仍顧不上休息片刻,連夜投入審訊。

經過一番較量,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朱和平、朱衛斌對殺人劫車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元月12日上午,偵查員們將李永華押解至天門沉湖農場,在其指認的大屋台變電站附近的7號泵站的排水鋼管中找到了甘鵬舉的屍體。

至此,這一震驚天門、仙桃兩市的殺人劫車案成功告破。針對三犯極端凶殘且不計後果的作案特點,偵查專班沒有輕易地就此打住。偵查員在掌握三犯心理特征,摸清其近兩年的活動情況後,加大了審訊力度,深挖余罪。

元月12日晚,三犯終抵擋不住淩厲的審訊攻勢,分別交待了1997年4月9日下午5時許,在宜昌三峽開發區“雲娥美發廳”將黎雲、覃紅英兩名女青年輪番侵害後活生生掐死、搶劫現金700元及3000元存折一本的又一重大犯罪事實。

元月15日,聞訊趕來的宜昌刑警仔細核對了三犯供認的作案細節,確認這兩年像一團濃霧籠罩在三峽壩區的兩女青年被殺案系李永華、朱衛斌和朱和平所爲。

幾個月後,兩犯被押上斷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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