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壘磊

總有人喜歡跟我聊社會規則，社會不公，貧富差距不合理，不同國家不同社會規則的差異等等，好，我就用一篇文章的篇幅說說社會規則，從小的到大的，從微觀的到宏觀的。

先從小的說起，我們都知道我們有很多在明面上的規則，核心價值觀嘛，就算你是小孩子也能扯上幾句。但你是不是真的是這麽想的，這麽做的？人性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你做了我不做呢？如果我不做也不會受到懲罰，反而獲益了，而你卻受損了，你怎麽看，你下次還做不做？你說可以讓不做的人受到大家的譴責，可如果大家不譴責呢？又或者我根本不在乎呢？

所以我們需要規則，需要法律，需要合約，其他東西都是扯。

說是一回事，倡導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小孩子從小被教導成社會是符合核心價值觀的樣子的，做符合那些價值觀的事情就是對的，是有好結果的，可他們長大後發現這個世界另有一套運行規則，比如各行各業都有的潛規則，它有時候並不符合明面上的規則，卻起著效果。大家都痛恨潛規則，比如NBA的菜鳥要被老鳥捉弄，部隊裏的新兵要被老兵操練，實習生要被安排買咖啡打雜，酒桌上大領導敬酒不能不喝，限了低價的樓盤要交飲茶費等等，爲什麽我們要去整頓？因爲我們不想；可不想不做不就行了？不行；爲什麽不行？因爲潛規則，才是真正的規則，是真實權力的體現。

你說婚後，馬雲賺的錢跟他太太是一人一半嗎？法律規定一人一半，那是因爲普通人的價值差距不大，所以法律給一種籠統的規定，適用于多數人。而對于價值差距很大的呢，有用嗎？根本沒用。爲什麽沒用？因爲它不公平，所以強勢方會用各種方法去保護自己的收益，所以法律就不起作用。

你說公司不得不招怎樣的女員工，商家不得拒收人民幣現金，這是規則，但它有用嗎？沒用，我完全可以同意這個規則，但以你不符合本公司崗位要求爲理由不招你，我也可以說我沒有零錢找不開，而不說我拒收。

記住，但凡是扭曲了市場分配，那就必然有方法可以繞開它，在別的地方體現出真實情況。正如那句著名的“帥氣、有錢和專一是個不可能三角”一樣，如果法律、規則、社會共識扭曲了真實價值差距帶來的利益分配，那就永遠有你看不到的地方，在進行著重新分配。如果你是菜鳥，你太年輕，你可能會不認同，你可能會覺得這樣不符合我們的教育，這樣不美好，不和諧，不平等，那你就繼續這樣認爲，等你吃夠虧了再回來。

一個社會如果潛規則太多，說明什麽？說明這個社會很虛僞。爲什麽？因爲潛規則是真實利益分配被強行扭曲了以後的二次分配，如果潛規則很多，就說明被扭曲的地方很多，被扭曲得很厲害，說明這個社會的人不尊重天道規則，喜歡講大話，喜歡騙人，喜歡不顧客觀地迎合底層，或者說是诓騙底層。而底層呢？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拿著雞毛當令箭，把大旗當成是自己攫利的工具，互相诓騙。

不可否認，每一個社會只要有權力中心，只要有人給其他人定規則，就必定存在著虛僞和诓騙，因爲他們需要扭曲或變相扭曲客觀分配來迎合多數底層人，以獲得支持，但這裏有多和少的區分，這個比例決定了一個團體會越來越有實際戰鬥力，還是越來越內鬥內耗——本質上虛僞和互相诓騙，是一個向內搶存量的過程，通過陰謀詭計搶自己人的蛋糕，比實際産出蛋糕要容易，可人人都這樣，最後整個團體就會一起完蛋，這就是文化導向，規則導向後的結果。

所以這裏就說到宏觀了，我們把世界簡化成兩個社會之間的競爭，競爭的輸贏取決于什麽？一個是真實産出誰大，注意，是真實産出，而不是假數據或者玩統計把戲；另一個是誰的系統更絲滑，也就是內耗更少。你很快就會發現，這是一個收入減去成本，得出社會長期淨利潤，和人效比的問題，跟開公司沒有本質差別。

一個好的社會規則，應該是在“使社會越來越好”這件事上邏輯自洽的。社會精英爲什麽都往新加坡跑？說明新加坡有吸引這批人的邏輯自洽的地方——你的社會吸引的是哪批人，讓哪批人過得爽，那這個社會的多數人就會朝著成爲這批人而努力，是不是這樣？你不能說你這個社會就是讓窮人爽，那大家當然都想成爲窮人，窮人最大，社會地位最高，那請問它邏輯自洽嗎？它自洽不了，因爲你的蛋糕呢？你的社會總産出呢？你的人效比呢？沒有了這些，其他國家會不會用産業來剝削你，會不會由外而內地攻破你？世界上不止你一個國家的。

所以很多東西看似是土地之爭，主權之爭，其實骨子裏是文化之爭，規則之爭。強者在向外輸出的時候，必然要攫取弱者的利益，這是不可避免的，不是說你講它好還是壞，講它有人性還是沒人性就能解決的，它是必然規律。到最後就是價值觀的碰撞，規則的碰撞，文化的碰撞，然後高效打敗低效。爲什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演化的，你說破大天來誰好誰壞也沒用，誰都不好，誰也都不壞，最終是手底下見真章。什麽是真章？誰更高效誰就是真章，就這麽簡單，這主義那主義的都是扯淡。

你說你這個醫術治不治病？看平均壽命；你這個減脂方法科不科學？看平均掉脂效率，其他都不要講。

潛規則這個東西，就是在一個更大的力的扭曲下，才會存在，它反而是真實客觀，只不過它的存在，一定是消耗這個行業這個社會原本的財富創造的，因爲凡有潛規則，必有額外支出。那國家之間爲什麽沒太多潛規則？因爲外部沒有更大的力了，所以反而強者和弱者之間的權力差距和收益分配更加的赤裸裸——社會內部的貧富差距可以劫富濟貧，國家之間怎麽辦？誰給你劫呢？這時候你就會發現什麽是假的，什麽才是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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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壘磊，感謝你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