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希臘物理學家阿基米德的時代裏，“支點撬動地球”只是“杠杆原理”的形象比喻。他或許想象不到，2000多年以後的互聯網時代，虛擬與現實結合的技術，真切地形象化了他的學說。

2024年5月，一個自稱“菏澤樹哥”郭有才的25歲小夥，果真以一己之力撬動了菏澤“網紅宇宙”，而他手中的杠杆，則是一曲20多年前的老歌，名叫《諾言》。

總有人覺得這過于“魔幻”，不過在網絡世界的進階階段裏，一切都有據可循。

“流行是講輪回的”。物質豐盈後，人們致力于尋求精神世界的同步。對過去歲月消逝的感念、對無憂無慮童年的向往，使得“郭有才”的設定恰到好處地戳中了大衆的心結。郭有才的草根“人設”、複古風的包裝、演唱歌曲引發的共鳴……在互聯網口口相傳後，逐漸升華爲一種情緒價值，這也是超級網紅最有競爭力的關鍵點。

郭有才帶動一座城已毋庸置疑，無論他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他在事實上都成爲千千萬萬人認識菏澤、了解山東的突破口。在機遇和挑戰並存的契機裏，城市任何一個細微的改變都有可能被正向甚至反向地放大，這成爲城市決策者新的挑戰。作爲被郭有才撬動的城市，菏澤如何在繁雜的輿論聲中保持應有的姿態？盡管它的確有足夠多的城市樣本可借鑒，但考驗還在後面。

被流量選中

5月15日晚，在郭有才“爆紅”3天後，他直播所在地，停運多年的菏澤南站“標識”重新被點亮。

這變化的背後其實頗具看點，這並不是政府的單向行爲，而是對大衆呼聲的及時響應。在這之前，無論是一夜時間完成鋪設的瀝青路面、通信廠商的移動保障車，還是當地市民組成的志願者服務團隊……菏澤政府在這場網紅熱潮中不僅沒有隱身，反而主打一個“有求必應”。菏澤市牡丹區文化和旅遊局黨組副書記王宏生在現場調度，“將加強服務保障，讓遊客和廣大網友看到熱情友愛的菏澤形象”。

流量在當下成爲人群流向的風向標，被選中的“幸運兒”不僅是個人獲得，所在城市也將感受“潑天的富貴”。反應迅速的菏澤及時到位。

不過，一個超級的網紅的影響並不僅限于“菏澤南站”。據抖音生活服務數據顯示，5月10日至5月12日，菏澤的抖音生活服務訂單比去年增長215%。無論是白天的菏澤南站還是晚上的燒烤攤，前來的主播和粉絲絡繹不絕。很多主播在直播時也絲毫不避諱：“我們就是來蹭流量的。”

始料未及的爆火，突如其來包圍的人群，郭有才已經開始不能控制“現狀”。不僅他如此，他那些登上流量寶座的“前任們”也同樣如此。作爲流量當下的寵兒，郭有才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同時他也保持清醒、大度的頭腦，面對各地出現的模仿者，他也聲稱“不在乎”，希望能跟大家“互相學習”。

他如此“清醒”的發言也迎來了網絡的一片叫好。這幾天，郭有才盡量表現得不被外界過多的打擾，他依然踐行著“白天唱歌爲夢想，晚上燒烤”，每天准時直播，時長幾乎不變，如約出現在燒烤攤，盡管可能並不如以往自如。

其實，郭有才並不是素人走紅。此前幾年，他雖然幾度經曆浮沉，但一直活躍在網絡。所以面對這次爆火，他也頗爲珍惜，他在接受新黃河記者采訪時說，他最近在不斷告誡自己“不要飄”。

郭有才說，深知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常青樹”，流量走向更是“抛物線”，一旦達到頂峰勢必就要回落。他告訴新黃河記者，他知道總有那麽一天，希望到時候能留下自己的故事，自己已在追夢的路上足夠強大。

站在“高處”的郭有才，是否“不勝寒”？我們無從知曉，在網絡造星的時代，他的經曆給了更多普通人以共鳴，或許就是他被流量選中的原因。

讓人“上頭”的《諾言》是一種情緒價值

毋庸置疑，郭有才已然穩坐當下現象級主播的頭把交椅。這點，單從他賬號的上百萬的漲粉速度和在線人數上都能體現。伴隨這些的，是有關“郭有才爲什麽這麽火”的討論。

首先，一句被點贊過萬的網絡評論或許能窺探其中的一個側面：“火的不是郭有才，而是每個爲夢想堅持的人。”這些看似雞湯的評論背後，是郭有才，一個草根青年的故事給每個人提供的情緒價值。他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到人們可望而可及。這種消解的距離感一下子拉近了“你我他”與郭有才的距離，誘發了人們油然而生的共情感。

《諾言》這首歌在郭有才的演繹下給人們一種“上頭”的感觸。郭有才告訴新黃河記者，他想通過《諾言》將自己的故事分享給大家。他將自己與《諾言》這首歌的高度捆綁，唱出了真切的情感，唱出了失去的懷念。作爲人生最大的常態之一，“求而不得”的情感觸動了每個人。他不完美的聲線更是拉近距離的利器。

雖然停止客運的“菏澤南站”只是充當了郭有才直播的背景，但它的作用卻毋庸置疑。曾經的火車站、綠皮車，是何等繁華喧鬧，而停運後則陷入落寞，它不僅是一個地標建築，更是一個千萬人心中的時代符號。菏澤南站元素的加入，更強化了懷舊的元素。

郭有才表現出的“清醒”“理性”成爲他爆火後的加分項。在新黃河記者與其接觸的采訪時間裏，他保持著禮貌與謹慎。禮貌地對待每一位來訪者，謹慎地回答每一個問題。

可以說，郭有才的“成功”給了千千萬萬普通人一個接近夢想的可能。流量是造夢者，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平行世界裏看到了圓夢的可能。看到唱歌的郭有才，人們似乎達成了與平行世界自己的“和解”，這成爲他最有競爭力的關鍵點。

後網紅時代，誰做得更好

郭有才火了，粉絲、主播們爭相趕來，菏澤南站成爲他們的一個停留點，大量人群的湧入也徹底改變了菏澤南站的生態。

這裏曾經是一個停車場，因菏澤南站的停止客運而變得有些破舊，它旁邊有學校、有居民區，是一副與“流量”毫不搭邊的生活氛圍。人們的到來，打破了這裏長久以來的生活平衡。

有此前的同省兄弟淄博“珠玉在前”，菏澤不僅反應迅速還持久，不僅如此，群衆也自發地參與進來，在郭有才直播周圍，有免費的水、雪糕、大鍋菜，免費美甲、推拿都開始出現，甚至前來直播的網紅之間，還掀起了一股宣傳菏澤的風潮，人們紛紛感慨“只有我們想不到，沒有菏澤人做不到”……

5月17日至19日，爲了給菏澤南站附近的學校考試讓路，郭有才更換了直播點。也就是在這同一天，他的燒烤攤也遷往新址，這背後少不了政府的“牽線搭橋”……如果說，從最初“接住這個潑天的流量”對菏澤當地來說是被動行爲，那麽最近這幾天的輪番動作則是積極作爲和引導。在“網紅”與城市形象挂鈎的大勢之下，任何隱身的行爲都不是明智之舉。

2024年以來，先是哈爾濱靠著“南方小土豆”的梗火爆出圈，究其背後的原因，莫過于擁有豐富旅遊資源的冰雪世界的強大吸引力。而後甘肅天水以一碗麻辣燙之力饞遍全網，小衆城市的獨具風味勾起了更多人探秘的欲望……值得一提的是淄博不僅頂住了第一波流量的熱潮，此後的接連翻紅，更是成爲美談。

此番的菏澤，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這個流量池，如何走進去，蹚起來，考驗還有很多。

不過，菏澤已經行動起來了。“都來給咱菏澤上上分！”菏澤人在說，政府也在說，這不僅是一個口號，更是一種督促。

記者:薛冬 校對:楊荷放 攝影:王汗冰 編輯:劉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