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近山作戰勇猛卻因家務事而被降級,臨終時仍“夢回吹角連營”

史海撷英 2024-05-09 15:21:07

說起王近山,熟讀軍史的人都如雷貫耳。這位赫赫有名的戰將曾被鄧小平譽爲二野戰功最大的人,但也曾因爲“婚外情”引發高層的雷霆震怒,被降職發配。他的人生充滿了傳奇和坎坷,令人唏噓不已。

王近山,原名王文善,民國四年(1915年)10月29日出生在湖北省紅安縣一個貧苦農民的家庭。出生在大別山區,出身貧苦,民國十九年(1930年),年僅15歲的王近山參加了紅軍,從此開啓了自己的革命道路。由于作戰勇敢,王近山五年內連升六級,成爲了當時紅軍最年輕的師長,身經百戰的他每一仗幾乎都會身先士卒、猛打猛沖,因此獲得了一個“瘋子”的綽號。

新中國成立後,王近山被授予中將軍銜。然而,沒過幾年,事業達到巅峰的王近山就遭遇了人生的“滑鐵盧”。王近山愛好跳舞,在工作之余經常參加舞會,接觸了很多年輕異性。這卻引起了妻子韓岫岩的不滿,爲了限制丈夫參加舞會,她特意叫來了妹妹韓秀榮,讓其陪王近山跳舞。

沒過幾日,韓岫岩又發現王近山和自己的妹妹有說有笑,關系十分親密,這令她極爲惱怒,心裏的醋壇子一下就打翻了。不分青紅皂白的韓岫岩與丈夫大吵了一通,指責丈夫和妹妹背叛了自己。隨後,暴怒之下的韓岫岩竟然找到王近山的上級領導進行舉報,說王近山亂搞男女關系。

妻子的行爲也徹底地讓王近山寒了心,他提出要和韓岫岩離婚。黨的高級幹部離婚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搞不好會影響到自己的前途。因此,很多老首長、老戰友都規勸王近山,一定要冷靜,不要意氣用事。

王文善‍

然而性格執拗的王近山鐵了心要一條路走到黑,官司最後打到了毛澤東那裏。毛澤東聽說此事後極爲震怒,撤銷了王近山的職務,將其的軍銜降爲大校,發配到豫東地區的一個農場當了副場長,在那裏一呆就是五年。

面對這一沉重的打擊,王近山只能默然承受。然而,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就在王近山被撤職降級後,妻妹竟放棄了愛情離他而去。剩下的就只有身心疲憊、遍體鱗傷的王近山。離京前夕,保姆小黃默默地爲他收拾行裝,這位識字不多但心地善良、深明大義的鄉下姑娘對將軍說:“首長,你這樣的身體,到那麽苦的地方沒人照顧怎麽行呢?我沒有文化,只要你不嫌棄我,就帶上我吧!我照顧你一輩子。”王近山含淚無語,最終帶上她走了,後來,她成了王近山的妻子。

管理農場對于一個戰功赫赫的將軍而言,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在這段歲月裏,王近山的內心極爲苦悶,他期盼著自己能夠重新回到部隊。爲此,王近山專門給老戰友、時任南京部隊司令員的許世友連續寫了三封信。最終,在許世友的仗義執言下,毛澤東同意讓王近山回部隊工作,並最終將其安排到了南京部隊任副參謀長(正軍職)。

王近山在黃泛區農場落魄不落志,經常到基層的果園裏轉轉看看,了解情況。見到熟人,他老遠就打招呼,握手聊天,絲毫沒有“大官”的架子。每年蘋果卸完後,園藝場總要在冬天請園藝技師和專家在果園裏講解如何對果樹進行修剪,邊講解邊示範。這時候,王近山總是和職工們一樣站在樹下耐心聽講,認真地像個小學生似的。他戰爭年代負過傷,有腰疼病,不能久站,只好時不時地變換一下姿勢,挪動一下身子。有人勸他坐下聽課,他說: “老師在站著講課,我當學生的怎麽能坐下啊。”

站著聽課不容易,具體操作起來就更難。但王近山不懂就問,不會就學,也是同職工們一樣爬高上低,慢慢地也就掌握了修剪果樹的一些方法。一次回到家裏,他高興地向愛人炫耀:“你知道啥叫‘小平頭’,啥叫‘倒拉牛’?”愛人說“不懂”,他就邊比劃邊講,原來這是果樹的兩種修剪方法,“小平頭”是一種去掉大枝摘頂的剪法,而“倒拉牛”則是一種在細果枝上疏強留弱的剪法。

王文善‍

王近山在勞動中與工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次他到果園察看,正碰上職工們冒著炎熱,穿著厚重的工作服給蘋果樹打藥。他見職工的衣服已被汗水、藥水所浸透,趕緊瘸著腿在剛送來的鐵桶裏舀了一大碗綠豆湯,捧到工人們面前,像敬酒一樣,說:“同志們辛苦了,喝碗綠豆湯去去暑、解解乏吧。”有人喝完,隨口說了一句:“如果裏面能再加點糖就更美了。”只見王近山劍眉一挑,略一思考:“好啊,這個要求不過分,加點糖有利于補充你們消耗的體力。我和你們的劉場長說一下,我想,是會批准的。”在王近山的提議下,後來,不管是麥收還是秋收,職工們都能喝上甜絲絲的綠豆湯。

1967年園藝場蘋果大豐收,不斷采收的蘋果約有1000多萬斤,裝滿蘋果的箱子、蒌子在果場裏堆得滿滿的。但因爲當時正處于“文革”高潮,鄭州火車站處于運輸半癱瘓狀態,沒有車皮,果子不能及時運出,農場幹部職工心急如焚。此時,王近山坐不住了,主動請纓上北京,他說:“憑我這張老臉找找門路,總不能坐以待斃。”于是,他帶著場供銷科科長、園藝場場長,硬是爬上硬臥車廂來到了北京。

王近山拖著傷殘之軀,東奔西跑到處求人。最後通過國務院駐京聯絡辦,見到了時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的謝覺哉和夫人王定國,以及當時的農墾部部長王震。他們都很熱情地請王近山吃飯,給予熱情幫助,最後幾經周轉,終于將報告轉交給了日理萬機的周總理。

很快,總理辦公室發下話來:“請王近山同志一行先回河南,我們將通過河南省軍區解決。”王近山見有了眉目,如釋重負,高興地說:“報告給總理了,也算頂到天了,事情一定會解決的。”後來,省軍區調來了汽車,把成箱的蘋果先拉到了漯河火車站,後在鄭州裝了七八個車皮,爲農場解決了“燃眉之急”。

“文革”初期,王近山受到了沖擊。有的學生貼大字報,指責王近山搞特殊化,生活腐朽,上廁所還要坐一把椅子。學生們不了解,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因爲他負過傷,一蹲下就起不來,于是就在一把椅子上挖了一個洞,大便時就坐在上面,那滋味並不好受。面對一群不懂事的娃娃,王近山氣得無話可說,只好無奈地對他們說:“你們說我腐朽,你們也可以去試一試。”

王文善‍

1968年麥收時期,造反的學生要求組織大批鬥、大批判,阻止人們收割麥子。王近山火了,拍著桌子大聲斥責這些學生:“絕不能耽誤割麥子,夏收夏種,虎口奪糧,一年就這幾天,一耽誤就是兩季。不信我的話,你們可以回去問問父母親,是不是這回事。你們說什麽都行,但一定要等到割完麥子種上秋再說。”學生一下子就被震住了,麥收照常進行。

農場當時有個造反派“司令”貼王近山的大字報,汙蔑王近山是“殘兵敗將”。王近山一看就火啦,不依不饒,與他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我王近山有錯誤,你想咋批都可以。但戰場上我決不是殘兵敗將。真正的殘兵敗將是日本鬼子,是國民黨軍隊,是美國佬。別看你這個司令本事不小,真正打起仗來,毛主席還是要我,不要你。”

一次,王近山聽說園藝場有個造反派頭頭忙于“大批判”而不去接班打藥,致使老隊長連上了兩個班。于是,他很嚴厲地在大會上反複講:“工人不上班,就像戰士不打仗一樣。我們吃什麽?穿什麽?農場工人決不允許只抓革命,不促生産!”

王近山旗幟鮮明不支持造反派,造反派也就下決心讓王近山徹底“靠邊站”。1968年8月23日,黃泛區農場革命委員會籌備小組在呈報給河南省革命委員會的《關于建立河南省黃泛區農場革命委員會的請示報告》中對王近山如此結論:“原副場長王近山,在運動中曾一度站錯了隊,中央原處理幹部,情況不了解,暫不結合。”隨後,在新建立的“黃泛區農場革命委員會”這一所謂的“紅色政權”中,王近山的原副場級職位也沒有了,這對將軍無疑是又一次沉重的打擊。但王近山非常淡定,依舊是每天到果園裏轉轉看看,幹些力所能及的農活。

1969年3月,珍寶島事件後,中蘇邊界緊張,九億神州“要准備打仗”。此時,“國難思良將”,毛澤東想起了這位“王瘋子”。1969年4月,在中共“九大”會議上,毛澤東問:“王近山現在哪裏?”周恩來答:“現在河南。”當時的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緊接著就提出:“這個人很會打仗,我要!”

王文善‍

偏居河南省黃泛區農場的王近山,當聽到傳達“九大”精神、毛澤東關切地詢問他的消息時,激動得熱淚盈眶。一連數日,他喃喃自語:“黨中央毛主席,還有這麽好的老戰友,都沒有忘記我‘王瘋子’啊!”

在許世友的安排下,王近山先是被安置到江蘇生産建設兵團任副參謀長。幾個月後,恢複黨籍的王近山又調到南京軍區,任主管作戰和戰備的副參謀長。

在許世友和肖永銀兩位戰友的庇護下,王近山後來基本上風平浪靜地度過了“文化大革命”。但是,長期殘酷的戰爭和生活的磨難,在王近山身體和心理上留下了太多的傷痕。

1975年,時任第一副總理的鄧小平到南京視察時想起了王近山這位曾經的老部下,5月,鄧小平視察南京。軍區領導打算向鄧小平彙報一下工作情況,卻被鄧小平直接打斷:“聽說王近山病得很重,我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當鄧小平聽說王近山的行政級別還是九級時,長歎一口氣,陷入了沉思。幾天後,南京軍區接到通知:王近山同志的行政級別提升爲六級。

此時的王近山已被確診患了胃癌,正在醫院接受治療。鄧小平得知這一情況後,立即指示軍區,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對王近山進行治療,必要時可以轉到北京治療。

鄧先聖

王近山最初曾擔任過正兵團級別(行政六級)的職務,而現在只擔任了正軍級(行政九級)的職務,待遇方面與之前有較大差距,生活也受到了很大影響。老部下肖永銀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于是便借此機會向鄧小平鳴不平。對此,鄧小平當時並沒有明確表態,但他卻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回到北京後,鄧小平立即向中央建議,恢複王近山原有的行政級別。

中央考慮到王近山曾經爲革命立下過大功,而且離婚事件過錯也並不完全在他,于是便同意了鄧小平的建議。1975年6月,王近山正式恢複了原有的行政級別,但對他來說,這一天來得還是太晚了,此時的王近山已經病入膏肓,盡管醫院方面想盡了一切辦法,但他的病情還是一天比一天嚴重。

1978年,王近山病情愈發嚴重。得知消息的韓岫岩,想前去南京看望。可當她撥通電話後,對面卻說道:“首長說到死也不願再見到你!”1978年5月,王近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彌留之際,出現在他最後意識裏的,依然是金戈鐵馬,在場的人無不動容。最後那幾天,王近山口中不斷發著呓語,時不時呼喊一聲:“敵人上來了,快給我擋住!”“再調些炮兵!來個喀秋莎炮團!”陪在床邊的兒女們都知道這是昏迷中的父親回到了曾經的戰場,因此每次他大喊大叫時,兒子王岩、王少峰等人就會貼近他的耳朵道:“爸爸,您別擔心,李德生叔叔頂上去了!”每次說完這句話,王近山就會平靜下來,隨後呓語道:“李德生一上去,我就放心了。”

王近山同志追悼會現場

5月10日,王近山的生命伴隨著病房裏悠揚的軍號,離開了這個世界。1978年5月17日,南京軍區爲王近山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鄧小平、徐向前、許世友、李德生、陳錫聯、彭沖、宋任窮以及王近山的生前好友送的花圈擺滿了悼念大廳。追悼會的規模原定500人,實際參加的有1000多人。得知消息後,前妻韓岫岩悲痛欲絕,她迫切地想要參加其追悼會,送他最後一程。可當她提出這一想法時,卻被告知“王近山遺願不許她參加追悼會”。

如此,那句“到死都不願再見她”倒是真的。直到2007年6月,韓岫岩才“見到了”王近山——她來到八寶山革命公墓,祭拜故人。不久,韓岫岩離世,享年86歲。最終,她得償所願,墓地與王近山緊緊相鄰。

“什麽,王近山將軍去世了……我還有好消息要告訴他呢!”鄧小平聽到消息,先是驚訝,後來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是的,這是醫院剛剛傳來的消息。”秘書針對鄧小平的質疑再一次作出了回應。鄧小平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內心一時難以接受,原本他計劃親自告訴他的好消息再也傳不到他耳邊,國家也痛失一名戰將,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雳。他親自審閱並修改了王近山的悼詞,將其中的“副參謀長”改爲“顧問”,同時指示南京軍區,按照大軍區正職的規格爲王近山舉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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