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是龍鳳胎。
高三時，爸媽把家裏唯一的房子過戶給弟弟，還貸款買新車、新房子。
媽媽解釋，這麽做是爲了激勵弟弟，因爲我成績比弟弟好，不需要他們操心。
爲了讓弟弟專心備考，他們讓我在住校和辍學兼職二選一。
爸媽哭訴，他們是愛我的，只是家裏的條件不允許，只能委屈我了。
媽媽喝了弟弟送的咖啡進醫院，她說弟弟正在關鍵期沒時間照顧，她讓我請假。
我抱著剛解救的流浪貓一臉無奈：“媽，我和弟弟一樣愛你，但我沒時間。”
1
從小到大，弟弟有的東西我都有，弟弟沒有的我也有，每到這時候，弟弟都會跳出來半開玩笑半指責爸媽：“別人家重男輕女，我們家重女輕男。”
爸媽總會被他搞怪的模樣逗得發笑，然後耐心勸導：“你們是龍鳳胎，你姐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子漢，要照顧姐姐才對。”
然後在弟弟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又會語重心長：“悠揚，你是姐姐，看在爸媽這麽疼你的份上，無論什麽時候都要想著弟弟。”
可是，高三那年，爸媽把家裏唯一的一套房子過戶給了弟弟。
房貸車貸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他們不得不放棄我和弟弟中的其中一個，他們選擇放棄我。
我苦苦哀求，我說我在學校也能掙錢，我可以去住校，我們學校給每個住校生都會發補貼。
我求他們讓我讀下去，爸媽含淚答應，一個勁地說對不起我。
爲了減輕他們的負擔，我拼命學習掙獎學金，參加各種競賽，每天只睡兩小時，熬夜刷題，只爲擠進前三，因爲只有前三有獎金，每學期的住校生補貼都給了他們。
這半年裏，他們透支信用，各種貸款，買了新車、新房。
媽媽說，現在買車劃算，高考完就讓弟弟考駕照，載我出去畢業旅行。
他們舍不得我，不想讓我出去住，至于弟弟，按照習俗，男孩成年了就要和父母分開住。
可後來，我發現他們把新房子租出去了，因爲是學區房，每個月有一萬塊的收入。
他們用這筆錢和我的獎學金還清了車貸，然後車寫上了弟弟的名字。
我試圖找出他們愛我的痕迹，好像生活中到處都是他們愛我的痕迹，但又沒有愛我的痕迹。
“你說給他房子是爲了激勵他，那車呢？還有那套新房子！”
“你們說愛我，說舍不得我，最後把所有東西都給了徐耀陽！媽，這是偏心，不是愛。”
弟弟剛滿十八歲，房子車子應有盡有，現在就差帶個女朋友回來成家。
媽媽被我的話激怒了，“我們短你吃短你穿了？你怎麽什麽都要和你弟弟比！從小到大，我們什麽時候不是先緊著你再考慮你弟弟！”
“慣得你無法無天了，你出去看看，誰家像我們這樣，供你讀到高中畢業都不錯了，隔壁家的小姑娘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就進廠了，要不是你成績好……”
“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個鄰居不說我們公平？居委會還給我們家提了模範之家！”
徐耀陽結束了一場遊戲對局，跳出來幫媽媽說話：“徐悠揚，少說兩句吧，媽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他們的錢愛給誰給誰，爸媽現在身體還健康著呢，你就這樣惦記財産，過分了吧？”
“行，那過幾天我就把房子車子都給你，以後你給他們養老行了吧？一點錢的事鬧這麽難看。”說完他沖我翻了個嫌棄的白眼。
他們壓根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強詞奪理，這場詭辯我不知如何回應。
我看著書包裏的用剛到手的獎金買的電影票，還有外賣訂單裏的母親節花束，默默點了退單，把多余的電影票退了，叫上閨蜜一起去看電影。
這本來是准備送給媽媽的母親節禮物。
2
我請閨蜜吃飯喝奶茶，還捐了一筆錢用于流浪動物救助。
高三備考壓力大時，我經常去救助中心當志願者，給流浪貓包紮傷口，給流浪狗洗澡。
在這裏我找到了我的人生意義。
回家時，又覺得今天是母親節，不能就這樣空手回去，路過奶茶店，我用僅剩的二十塊點了一杯媽媽前幾天說想喝的奶茶，特意點了常溫。
我把奶茶遞給媽媽，祝她母親節快樂，媽媽接過奶茶，搖搖頭：“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就知道浪費錢。”
話題到這裏本應該結束的，弟弟此時來了句：“你不會是看到你閨蜜給她媽媽送了，所以你也送的吧？”
媽媽神情嚴肅，“女孩子不能這樣攀比，這奶茶還二十塊一杯，不能這樣攀比拜金。”
弟弟拿出了他送給媽媽的母親節禮物，家務三件套，掃把、拖把還有新的抹布。
他扭頭叫媽媽做頓夜宵，媽媽笑吟吟接過了禮物一頭紮進廚房。
很顯然，媽媽更滿意弟弟的禮物。
弟弟還在陰陽怪氣，“今天是母親節，也不知道是誰，都不知道幫媽媽打下手。”
廚房裏碗筷砰砰作響，換做以前，我肯定就直接上手幫忙。
這次我和弟弟一樣坐在沙發上視而不見，媽媽把面端出來的時候，瞪著眼盯著我，責怪我不懂事，沒眼力見。
弟弟和我一樣大，我只是比他早出生一分鍾，都是成年人，都是第一次做人，他想吃他爲什麽不自己做呢？
媽媽需要幫忙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我，需要犧牲的時候，想到的也是我，我似乎永遠排在第一位，但這樣的第一位讓我有些難受。
就因爲弟弟是男孩子，做飯這些事就該我來？
我們都四肢健全，憑什麽他嘴一張一閉我就得照做？
3
弟弟出去玩給媽媽帶回了一杯四十塊的冰咖啡。
媽媽的臉都快笑爛了，說還是兒子懂事，大熱天出去玩還會給媽媽帶喝的。
我剛想勸她，她腸胃不好，最好別喝冰飲，再加上心悸的老毛病……
媽媽上次氣似乎還沒消，看到了就開始冷嘲熱諷，“哪像某些人，只知道亂花錢，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媽媽。”
剛到嘴邊的話我又給咽下了，我自顧自吃著雪糕，看著他們母子情深的模樣有點刺眼，收拾東西提前回了學校宿舍。
臨出門時發現沒拿生活費，轉身正准備推門時，聽見了媽媽的聲音：“這一萬塊你拿好，別讓你姐知道，不然她又要鬧，說我們偏心。”
爸媽看到我臉上一陣錯愕，不知道我聽到了多少。
“這周的生活費。”我神色如常。
爸爸不情不願拿出一百塊，我剛要接過，他忽然松手，錢飄飄忽忽落在我腳邊，連帶我的自尊心也被一同碾碎。
我原是不想撿的，但不知道爲什麽忽然就彎下了腰，反應過來後直起腰背上書包摔門就走。
當晚就接到了電話，媽媽早上喝了那杯咖啡之後就不對勁了，晚上的時候因爲過敏和腸胃炎進了急診。
接到爸爸電話時，說連呼吸機都上了，我還以爲沒救了，要見我最後一面，到了之後才發現媽媽正和隔壁病床的阿姨有說有笑。
我環顧四周沒看到弟弟，爸爸見我來就回家休息去了。
“這就是閨女吧？真是又漂亮又懂事。”
媽媽滿臉驕傲，嘴上卻很謙虛，“沒有的事，還是兒子好。”
等隔壁床的大姨走後，媽媽確認她走後，神神秘秘讓我湊近點。
我走近後她才說：“悠揚，你是不是參加了化學競賽？把參賽名額讓給你弟弟吧，這次的競賽對他很重要。”
我嬉皮笑臉，沒有正面回答她，只問了句：“徐耀陽怎麽不來？他不知道你住院？還是你只通知了我？”
媽媽尴尬笑笑，“你弟弟還小，這不是快高考了，他也沒時間，基礎又差，我怕他……”
可是媽媽，我也要高考啊，我也會擔心你啊，我不過是比他早一分鍾鑽出肚子，我也……還小啊。
“這樣啊，那我也沒時間。”
說完我放下削了一半的蘋果起身就走，媽媽臉青一陣紅一陣。
隔壁床大姨剛好回來，媽媽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發火，她最愛面子了。
“等等，你弟弟說你參加朗誦比賽拿了獎，獎金呢？”
我滿臉疑惑，望向她，淡淡道：“一部分捐了，一部分充飯卡。”
“什麽！家裏還欠著債，我還進了醫院，家裏都沒錢了，不分你弟弟一半當生活費就算了，你怎麽只顧著自己。”
我更加疑惑了，不就是洗胃和抗敏嗎，不至于掏空家底吧。
隔壁床大姨解答了我的疑惑：“妹子，你沒跟你家孩子說你們貸款買車的事啊？”
車？原來的車貸房貸不是還清了嗎？
原來是又買新車了。
我一臉戲谑，“這次車又寫了誰的名呢？”
媽媽歎了口氣，語氣幾近哀求：“這不是你弟快高考了嗎，原來那輛車是爲了激勵他，這輛車打算等到高考後給他個驚喜，考好了就算獎勵，考不好也能讓他開心些。再說了，那車能保值……”
文章轉載自老福特，文章《弟弟壓力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