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雲

1955年9月， 葉劍英被授予元帥軍銜

20世紀60年代中期，時任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軍委副主席兼軍委秘書長的葉劍英主持軍委日常工作。在“要不要黨的領導”“要不要穩定軍隊”等問題上，他與江青等人針鋒相對，多次面對面鬥爭，甚至拍斷過遠端掌骨。江青幾欲置葉劍英于死地，而葉劍英憑借他的政治智慧，屢屢涉險過關。1976年10月6日，葉劍英出謀劃策，以華國鋒爲首的黨中央沒費一槍一彈，僅用一個小時，就終結了“四人幫”的政治生命。

1966年國慶節，第二軍醫大學群衆組織“紅縱”頭頭在天安門城樓上向毛澤東告狀，說軍隊與地方提法不同，搞了許多條條框框，鎮壓群衆等。經毛澤東同意，中共中央批發軍委、總政《關于軍隊院校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緊急指示》。這個《緊急指示》 的真正起草者是陳伯達、江青、康生、張春橋等人。他們公然提出取消軍隊院校黨委領導，導致軍隊院校造反派外出串聯，沖擊軍事機關，揪鬥軍隊負責幹部。進入11月，聚集在北京的軍校師生達10萬人。葉劍英等人緊急磋商，決定動員他們返回軍校鬧革命。

11月13日，軍隊院校和文體單位十萬來京人員大會在北京工人體育場召開。陳毅、葉劍英等人在會上講話，強調穩定軍隊，軍隊不能亂。葉劍英說：“有的幹部心髒病都發了，倒下了，還要抓人家鬥，還不讓人家走。我對這件事很憤恨！這些人沒有無産階級的感情，不是人民軍隊的軍人！”“我們的最高統帥是毛主席，軍委主席也是毛主席，但是一小撮人煽動一部分群衆到毛主席辦公的地方猛沖、猛打，這行嗎？你們如果不改，就是廢品，將來不能用的。有人說我挑動群衆鬥群衆，不是！我不敢挑動群衆鬥群衆。這樣的人不是群衆，是廢品，要洗刷！有人沖我們的國防部，這是個大錯誤，嚴格講是反革命，還有比這嚴重的錯誤嗎？”

11月29日，在第二次十萬人大會上，葉劍英再次發表長篇講話。葉劍英在兩次十萬人大會上公開批評“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做法，遭到中央文革小組和造反派的強烈抵制。毛澤東要陳毅、葉劍英“檢討一下，了結此案”。12月31日，葉劍英在軍隊院校革命師生大會上違心地作了檢討，但江青等人仍不甘心，煽動軍內造反派召開“批判資産階級反動路線大會”。大會定在1967年1月5日召開，大多數人收到的是“到會指導”的通知，而陳毅、葉劍英收到的是“到會接受再教育”。周恩來接到葉劍英報告後，連續兩個晚上接見軍隊院校群衆組織代表，說陳毅、葉劍英等幾位老帥是擁護毛主席的，你們把他們作爲軍隊“資産階級反動路線”的代表，是“不符合實際的”，“1月5日的會，我們不贊成”！周恩來的及時制止，保護了陳毅、葉劍英等老帥免遭批鬥。

葉劍英認爲，“穩定軍隊是黨和國家的根本利益”。他拿著全國軍分區以上單位受沖擊的統計表指給江青看，全國13個軍區，有7個軍區在搞運動，全軍157所院校都在搞運動，到處抓“反動路線”的代表人物，目標就是抓各個軍區、軍種兵種的領導人。三個總部，總後癱瘓了，總政幾乎癱瘓，總參部分癱瘓。海軍癱瘓了，空軍癱瘓了。凡癱瘓了的單位，所有的辦事機構、會議室、招待所全部被造反派占領。領導人來一個抓一個。葉劍英質問：“現在空軍指揮所只好轉移到戰備工事中去。如果全國空中有什麽事，指揮中斷了，事情誰去辦？”在周恩來支持下，1月14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不得把鬥爭鋒芒指向軍隊的通知》。

1月19日，中央軍委擴大的碰頭會在京西賓館召開，江青逼迫總政治部主任蕭華當晚到十萬人大會上“說清問題”。散會後，葉劍英立即打電話報告毛澤東、周恩來，要求制止批鬥蕭華。周恩來說：“沒有我的命令，蕭華不能去大會檢查。”當晚，軍內造反派抄了蕭華的家。1月20日上午繼續開會，江青坐在葉劍英左側，幸災樂禍地說：總政治部主任失蹤，到哪裏去了？……葉劍英大聲回答：“他昨天半夜裏跑到我那裏去了，是我把他收留下來的，如有窩藏之罪，我來擔當！”葉劍英憤怒至極，猛拍桌子，導致右手掌骨遠端骨折。

在討論軍隊是否開展“四大”（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時，江青等人以“軍隊不能特殊”爲由，鼓吹軍隊應和地方一樣搞運動。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三位軍委副主席堅決反對。他們認爲軍隊是無産階級專政的柱石，軍隊一亂，將無法擔負保衛國家、抵禦外敵入侵的重任。毛澤東表示贊同軍隊應保持穩定的意見。

1月28日，經毛澤東批准，以穩定軍隊爲主要內容的中央軍委《八條命令》下發。

1966年11月26日， 葉劍英陪同毛澤東在北京天安門廣場接見外地來京的師生和紅衛兵

1967年2月11日和16日，周恩來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碰頭會。會上，葉劍英站起來，指著康生、陳伯達、張春橋一夥說：你們把黨搞亂了，把政府搞亂了，把工廠、農村搞亂了！你們還嫌不夠，還一定要把軍隊搞亂！這樣搞，你們想幹什麽？會後，陳毅對葉劍英說：“劍公，你真勇敢！”

2月19日，毛澤東召集中央政治局會議，嚴厲批評2月16日譚震林、陳毅、葉劍英等人在懷仁堂碰頭會上的發言。會議決定讓他們“請假檢討”。2月25日至3月18日，在懷仁堂召開七次政治局生活會，江青等人猛烈攻擊他們是“資産階級複辟逆流” （後稱“二月逆流”）。此後，中央政治局停止活動，由中央文革小組取代。

康生在群衆大會上氣勢洶洶地搖晃著葉劍英修改的中央軍委致成都造反派的公開信，指責它充滿“國民黨語言”，是“鎮壓群衆”的文件，誣蔑葉劍英“抓軍隊反對中央文革”“搜集黑材料反對文化大革命”。江青則在中央會議上突然發難，誣陷葉劍英“要搞政變”。葉劍英當即予以反擊。會後不久，江青派人在北京街頭貼出“打倒葉劍英”“斬斷葉劍英的黑手”等大標語，散布惡毒攻擊葉劍英“兵變”“逆流”“沖擊事件”等謠言。江青還派人抄了葉劍英在北長街81號的家。抄走葉劍英的大量手稿、機密文件、信件等，甚至挖開地板，檢查有無武器、電台。葉劍英被剝奪了工作權利，停發中央文件，身邊工作人員被遣散。葉劍英的幾個子女、親屬、保姆被關進監獄。

4 月中旬，軍委擴大會議批判“帶槍的劉鄧路線”，葉劍英等人被迫檢討。之後全軍文革小組改組，蕭華被打倒，總政治部被“砸爛”……

1968年3月，葉劍英等幾位老帥被誣爲“楊余傅的黑後台”，處于被打倒或半打倒狀態。江青等人仍不甘心，繼續瘋狂搜集所謂“黑材料”，要置葉劍英于死地，誣陷葉劍英曾“被俘”“企圖投敵”。毛澤東批示“老一套謠言”，下令禁止，並在天安門城樓上當面向葉劍英澄清此事，江青等人才被迫罷休。

1969年1月3日，毛澤東在軍委辦事組的一份簡報上批示：“所有與二月逆流有關的老同志及其家屬，都不要批判，要把關系搞好。”春節期間，毛澤東找葉劍英等老帥談話，要他們到工廠蹲點，做點調查研究。葉劍英被指派到新華印刷廠。10月，葉劍英被戰備疏散到湖南長沙，後又輾轉到嶽陽、湘潭、廣州等地。

1971年“九一三”事件後，周恩來主持中共中央、國務院的工作，葉劍英重新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江青等人把攻擊的主要矛頭對准周恩來、葉劍英，大造輿論，處處爲難作對。葉劍英既堅持原則，又講究策略的靈活性，同江青等人苦苦周旋，極力維護軍隊的穩定。

1973年8月，在中共十屆一中全會上，葉劍英當選爲中共中央副主席。

11月17日，毛澤東根據不可靠的彙報，誤認爲周恩來對基辛格講錯了話。11月21日至12月初，中央政治局連續開會，江青等人圍攻周恩來、葉劍英，說他們“喪權辱國”、搞“投降主義”，甚至提出“第十一次路線鬥爭”，誣蔑周恩來是“錯誤路線的頭子”，“迫不及待”要代替毛主席。之後江青要求增補她和姚文元爲政治局常委，毛澤東明確表示“不要”。12月9日晚，毛澤東在中南海遊泳池住處先後同周恩來、王洪文等人談話，說這次會開得好，就是有人講錯了兩句話。“第十一次路線鬥爭”，不應該那麽講，實際上也不是；另一個，周總理不是“迫不及待”，她（江青）自己才是“迫不及待”。

1974年1月4日晚，毛澤東在中南海遊泳池住處聽取周恩來彙報後說，江青沒有多少學問，又撈了一個“左”派的名聲，我看也不大好。

江青一夥並不甘心失敗，借口葉劍英沒有在軍隊具體布置批林批孔，說“軍隊最難辦”，“要放火燒荒”。1月25日，江青等人在首都體育館召開中央直屬機關和國務院各部門批林批孔動員大會，將批林批孔與批判修正主義教育路線、批判軍隊系統對于批林批孔無動于衷和批判“走後門”聯系起來，矛頭指向周恩來、葉劍英等人，並影射攻擊葉劍英在批林批孔中“走後門”。毛澤東得知後很不滿意，指示大會講話整理稿和錄音不要下發。

1月30日，葉劍英給毛澤東寫信，表示接受江青等人在批林批孔中對他的“幫助”。他提出把在空軍34師當飛行員的孩子調回原部隊，下放農村勞動鍛煉，孩子已表示聽主席的話到農村中去。2月15日，毛澤東批示：“劍英同志：此事甚大，從支部到北京牽涉幾百萬人。開後門來的也有好人，從前門來的也有壞人。現在，形而上學猖獗，片面性。批林批孔，又夾著走後門，有可能沖淡批林批孔。……我的意見如此。”毛澤東又一次拯救了葉劍英，粉碎了江青等人妄圖利用批林批孔拿葉劍英開刀的陰謀。

張春橋無奈地說：“用檢討的辦法來告狀，這也是一大發明。”

1980年5月14日， 葉劍英最後一次回到故鄉。 圖爲葉劍英站在舊居門口向鄉親們招手致意

1974年3月20日，毛澤東複信江青：“不見還好些。過去多年同你談的，你有好些不執行，多見何益？有馬列書在，有我的書在，你就是不研究。我重病在身，81（歲）了，也不體諒。你有特權，我死了，看你怎麽辦？你也是個大事不討論，小事天天送的人。請你考慮。”江青不得不給毛澤東寫檢討信：“你的批評是及時的，是一劑對症的良藥。我的頭腦開始清醒一些了，我確實是用一些小事幹擾主席而不覺，我記起主席曾批過：‘小事，不理。’‘泰然處之。’‘觀察一下形勢。’‘總結經驗。’等等。發起渾來，就忘了，總是得你大喝一聲，我才醒來。”3月22日，毛澤東批示：“已閱”。

但實際上，江青等人仍然無事生非，在軍隊制造事端。他們煽動部分群衆到總參謀部、總政治部“揭蓋子”“打維持會”；支持解放軍報社造反派奪權，迫使《解放軍報》停止發稿178天，指使總政治部文化部負責人奪權，竭力反對八一電影制片廠恢複黨委制……

葉劍英堅決予以抵制和反擊。他要求總參謀部、總政治部按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的指示辦事，牢牢掌握鬥爭大方向。他堅定支持八一電影制片廠取消革委會，恢複黨委制。江青十分不滿，半夜把正在開軍委辦公會議的葉劍英、李德生等拉到八一廠，大吵大鬧。葉劍英以沉默表示抗議。

7月17日上午，毛澤東在中南海遊泳池住處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批評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自批林批孔以來的一系列幫派活動。毛澤東說：她算上海幫呢！你們要注意呢，不要搞成四人小宗派呢。江青同志，你要注意呢！別人對你有意見，又不好當面對你講，你也不知道。不要設兩個工廠，一個叫鋼鐵工廠，一個叫帽子工廠，動不動就給人戴大帽子。不好呢，要注意呢。你也是難改呢。毛澤東在會上兩次當衆宣布：她並不代表我，她代表她自己。總而言之，她代表她自己。圍繞四屆人大和國務院人事安排，毛澤東多次批評江青，“不要動不動就扣帽子”，“不要搞四人小宗派”。葉劍英打電話給王洪文，要他站穩立場，與江青劃清界限，不要同她搞到一起。王洪文聽不進去，認爲這是挑撥他和江青的關系。

10月18日，江青派王洪文到長沙向毛澤東告狀。毛澤東聽後，批評說：“有意見當面談，這樣搞不好！要跟小平同志搞好團結。”又說：“你回去要多找總理、劍英同志談，不要跟江青搞在一起，你要注意她。”

10月20日，毛澤東讓王海容、唐聞生回京向周恩來和王洪文轉達他的意見：總理還是我們的總理。如果他身體可以，由他和洪文同志一起跟各方商量，提出一個人事安排的名單。鄧小平做第一副總理兼總長，這是葉劍英的意見，我贊成照他的意見辦。還說，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三人不要跟在江青後面批東西。

11月，江青托人向毛澤東轉達她的意見，要王洪文當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毛澤東說：“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做委員長，她自己做黨的主席。”

12月23日至27日，周恩來、王洪文到長沙，四次向毛澤東彙報四屆人大的籌備工作。毛澤東說“四人幫”不要搞了。中央就這麽多人，要團結。不要搞宗派，搞宗派要摔跤的。……江青有野心。你們看有沒有？我看是有。我在做江青的工作，勸她三不要：一不要亂批東西，二不要出風頭，三不要參加組織政府（組閣）。對江青當然要一分爲二，她在批劉少奇、批林彪的問題上是對的，說總理的錯誤是第十一次路線錯誤就不對了。這是毛澤東第一次稱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爲“四人幫”，要他們作自我批評，並要求王洪文在長沙即寫出書面檢查。毛澤東談到批林批孔時說：批林、批孔、批走後門，成了三個主題，就搞亂了，也不告訴我。有人說批林容易批孔難。世界上的事，說起來難，做起來並不難。……說批林批孔是第二次“文化大革命”，是不對的。

12月30日，江青給毛澤東寫信，表示29日晚政治局開了會，會上由總理、洪文同志傳達了主席指示和對我的批評。我完全擁護主席的指示和批評。我希望人大之後離開北京，更希望能看到主席。

1975年1月4日，毛澤東閱後批示：“江青：不要來看我。有病文件可以少看。”

1月13日，四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在北京開幕。葉劍英被任命爲國防部部長，繼續主持軍委日常工作。江青等人“組閣”破産。1月下旬，江青找王海容、唐聞生談話，貶低中央政治局一些成員，並要王、唐向毛澤東報告她的看法。毛澤東說：江青看得起的人沒有幾個，只有一個，她自己。將來她會跟所有的人鬧翻。現在人家也是敷衍她。我死了以後，她會鬧事。

2月5日，經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取消中央軍委辦公會議，成立中央軍委常委會的通知。新的中央軍委常委會成員是葉劍英、王洪文、鄧小平、張春橋、劉伯承、陳錫聯、汪東興、蘇振華、徐向前、聶榮臻、粟裕，葉劍英爲軍委常委會主持人。他全力支持鄧小平對國民經濟各條戰線進行整頓。

4月23日，毛澤東在姚文元報送的請示報告上批示：“……我黨真懂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爲懂了，其實不大懂，自以爲是，動不動就訓人，這也是不懂馬列的一種表現。此問題請提交政治局一議。爲盼。”

4月27日，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毛澤東的批示。會上，鄧小平、葉劍英等批評江青、張春橋等大反經驗主義的錯誤，並質問江青提出所謂“第十一次路線鬥爭”、在批林批孔運動中以個人名義送材料和進行“四人幫”宗派活動等問題。江青被迫檢討。

5月初，江青給毛澤東處打電話，要工作人員轉告中央政治局會議對她進行“圍攻”，並說這是1970年廬山會議的再現。毛澤東則說：這個會有成績，把問題擺開了。批評江青還是第一次，她這個人只能批評別人，很凶，別人不能批評她。批林批孔，什麽叫孔老二她也不懂，又加了走後門，幾十萬人都走後門，又要這幾十萬人批林批孔，很難。有走前門，就有走後門，幾萬年還會有。

5月3日晚，毛澤東在中南海遊泳池住處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說現在我們的一部分同志犯了錯誤要批評。“三箭齊發”，批林、批孔、批走後門。我說的是安定團結。……要搞馬列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不要搞“四人幫”，你們不要搞了，爲什麽照樣搞呀？爲什麽不和200多個中央委員搞團結？搞少數人不好，曆來不好。這次犯錯誤，還是自我批評……

5月21日，周恩來在同鄧小平、葉劍英、李先念等商量後，致信在京中央政治局成員，說明前一時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提出“反經驗主義”的經過，點明了即將召開的批評“四人幫”的政治局會議的主題，提出：“如大家同意，並請將此信轉主席一閱。”

5月27日、6月3日，經毛澤東同意，鄧小平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毛澤東5月3日講話，批評“四人幫”。鄧小平在會上說：主席這篇講話，對于我們黨非常重要，因爲主席是對政治局講的。主席提出要政治局安定團結，“三要三不要”，聯系批評宗派主義、“四人幫”。這是很重要的原則問題，需要好好討論。鄧小平強調有三件事需要講清楚：一是前年12月會議上提出“第十一次路線鬥爭”，二是批林批孔中又批“走後門”，三是學理論又提出批“經驗主義”。鄧小平說：“你們批總理，批葉帥，無限上綱，當面點了那麽多人的名。”江青說鄧小平對她搞“圍攻”和“突然襲擊”。

葉劍英則全力支持鄧小平，指名批評江青等人：“你們幾乎重大的問題都不請示，主席、小平同志的批評是完全對的。你們要正確對待個人和組織的關系問題，以後凡是重大問題，都要提交政治局討論。”吳德、李先念、陳錫聯等相繼發言。王洪文、江青、張春橋、姚文元被迫檢討。

6月28日，江青向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提交書面檢討，檢查了自己一年多來所犯的錯誤。其中包括：提出“第十一次路線鬥爭”，批林批孔中搞“三箭齊發”，“個人自作主張送材料”，以及講“主要危險是經驗主義”等。經在京的中央政治局成員傳閱後，毛澤東圈閱。

晚年葉劍英

1975年6月24日至7月15日，葉劍英、鄧小平主持召開中央軍委擴大會議。70多位軍隊負責人參加，議題是軍隊整頓和“消腫”問題。雖然由于江青等人的幹擾破壞，會議決定的各項改革和整頓措施未能實現；但在會議期間，葉劍英在一些小組會上打招呼，點出個別中央領導人不通過組織，個人發指示、搞運動，這是不正常的。中央軍委是毛主席領導的，今後不論是誰，凡不經過軍委直接向部隊發指示、送材料的，你們都有權抵制，都可以不執行。我們一定要聽毛主席的話。葉劍英還采取個別談話的方式，向出席會議的大多數高級幹部打招呼，把毛澤東對江青等人的批評，一條一條講給他們聽，要求高級幹部聽從毛主席、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的指揮，要注意形勢，掌握動向，站穩立場，看清方向。平時要注重策略，行事謹慎，少說話，不授人以柄。會後，葉劍英又留下各大軍區負責人，同他們個別談話。葉劍英在大會小會、會上會下、會前會後做了大量的工作，統一了高級幹部的思想，對粉碎“四人幫”起了重要作用。

12月10日，毛澤東對毛遠新說：江青當了政治局委員，什麽也不懂，還板著面孔訓人，架子那麽大，要人家當奴隸。

1976年1月8日，周恩來與世長辭。在江青等人的眼中，妨礙他們奪權的，也是他們最害怕的有兩個代表人物，一個是代表周恩來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堅持“全面整頓”的鄧小平，另一個是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的葉劍英。“四人幫”在瘋狂迫害鄧小平的同時，把矛頭也指向葉劍英。他們誣蔑鄧小平是“至今不肯改悔的最大的走資派”，葉劍英是“軍內資産階級”的“黑幹將”，搞“修正主義”，“複辟資本主義”。

2月2日，經毛澤東提議，中共中央發出一號文件，由華國鋒代理國務院總理，並主持中央日常工作。鄧小平被迫停止中央的領導工作，只管外事。一號文件同時附上重要通知，借口葉劍英生病，由陳錫聯負責中央軍委日常工作。

葉劍英其實並未生病。他極爲關注天安門廣場悼念周恩來的活動，每天派人去了解情況，抄錄詩詞，倍加贊賞。他還親自乘車到天安門廣場觀看。

4月5日，悼念周恩來的天安門事件被江青等人鎮壓下去，全國爆發了更大的抗議活動。

4月7日上午，毛澤東聽取毛遠新彙報時說：開除鄧小平的一切職務，保留黨籍，以觀後效。以上待三中全會審議批准。毛澤東並要毛遠新約幾個人談一下華國鋒任國務院總理的問題。同日中午，毛遠新向毛澤東彙報政治局討論的意見，毛澤東又提議由華國鋒任黨的第一副主席。下午5點半，毛澤東審閱中共中央關于華國鋒任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院總理的決議稿，批示“照發”。

9月8日夜，處于彌留狀態的毛澤東與在京的中央政治局委員握手告別。他與葉劍英握手的時間，比其他人都長一些。後來，葉劍英在中央政治局和中央書記處聯席會議上說：我們排著隊一個一個見主席，“退回休息室，護士又把我叫到主席面前。當時主席看了我一眼，說不出話來，我又退了出來，不久主席心髒就停止跳動了。當時我想，主席爲什麽要第二次看我呢？還有什麽囑托？”

9月9日，毛澤東逝世。9月19日，江青打電話，要華國鋒召開緊急政治局常委會，卻不要葉劍英參加。會上江青提出由毛遠新清理毛澤東檔案，華國鋒沒有同意，決定毛澤東檔案由汪東興封存。9月29日，江青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大吵大鬧，攪散了會議。會後江青向汪東興索要毛澤東的文件，汪東興問葉劍英怎麽辦，葉劍英回答“堅決頂住”。

葉劍英與聶榮臻等人交談，交換對形勢的看法。他與鄧小平、陳雲、譚震林、李先念、鄧穎超、康克清等人也談過。葉劍英認爲要結束江青等人的政治生命，首先要取得華國鋒的支持，這也是合法解決“四人幫”的必要條件。葉劍英親自到史家胡同華國鋒住處，與華國鋒、汪東興磋商，決定在國慶節後十天左右，以開會形式隔離審查“四人幫”，由汪東興負責具體落實。事情定下來後，葉劍英以加強戰備爲由，與楊成武、梁必業等個別打招呼。他認爲這樣重大的政治行動必須嚴密組織，妥善安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一著不慎，可能滿盤皆輸。

國慶節後，葉劍英根據江青等人的動向，認爲不能再等了，提議10月6日或7日“除四害”。10月6日晚，僅用一個小時，以華國鋒爲首的黨中央就終結了“四人幫”的政治生命。

本文爲《黨史博覽》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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