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晚六點多，360總部大樓正進行著一場熱鬧非凡的拍賣會。

一輛2015款的邁巴赫S600，被一名身著紅色POLO衫的男人叫出了990萬元的價格。

就在幾分鍾前，它的起拍價僅爲600元；幾分鍾後，它的身價已經漲到了它市場價的近10倍。

隨後，另一個穿著紅色POLO衫的男人從拍賣師手中接過小槌，輕敲、落定。

一錘定音的人正是車圈的新晉“頂流”——那個在北京車展奮力爬上車頂、被網友稱爲全場唯一車模的360集團創始人周鴻祎。“我都懵X了，不到100萬的市場價，我內心期望能翻兩倍、三倍差不多了”，周鴻祎在現場表示。

無論如何，流量的威力，正在周鴻祎身上展現出來。

根據飛瓜數據，單在抖音一個平台上，便有1017.5萬人次觀看了這場一個小時的“賣掉邁巴赫，擁抱國産新能源”直播，周鴻祎也收獲了14.9萬的新粉絲。

成爲短視頻時代的網紅，是周鴻祎今年所重點追求的目標之一，小目標是先有1000萬粉絲，而目前進度條已經走到近60%。

車頂上的周鴻祎。圖/視覺中國

賣力做“網紅”

今年以來，已沉寂許久的周鴻祎重新在江湖中活躍了起來。

先是在1月5日的2023風馬牛年終秀圓桌論壇上，周鴻祎與“程前朋友圈”主理人程前之間的交鋒引發了軒然大波。輿論幾乎一邊倒地站在了周鴻祎這邊，程前的種種不足被一再深扒，曾經的“紅衣大炮”反而成了得體的代表。

一周後，周鴻祎舉辦了“紅衣公開課”的第一講——演講課，而身著紅衣的程前就坐在下面，在428萬人次抖音觀衆的見證下，這場風波有了收尾。

不過，周鴻祎的新“圈粉”之路才剛剛開始。

他認真學習如何成爲一個網紅，譬如去東方甄選向俞敏洪和董宇輝取網紅經濟的經，在自己的社交媒體平台上頻繁更新視頻，談AGI（通用人工智能）信仰、在“李一舟事件後”上新了一節AI公開課，分享攀岩、跑步、音樂等生活，評論諸如邯鄲校園霸淩下的惡性未成年犯罪新聞事件。

在參加的活動和直播上，周鴻祎也會略帶調侃地反複給自己的抖音賬號求關注。

不止如此，周鴻祎還時時在各種場合發出類似“如果有可能，我認爲企業家都要去當網紅”的呼籲，用他自己的話說，是“見人就談網紅經濟”。

據無憂傳媒創始人兼CEO雷彬藝日前在2024中國商界木蘭年會上透露，半年前360團隊就有跟無憂傳媒聯系，溝通說周鴻祎想做個人IP；另有知情人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周鴻祎有一個專門幫其打造個人IP的團隊，規模不小。

對此，中國新聞周刊向360集團求證，但截至發稿尚未獲得回應。

可以看到的是，在4月以前，周鴻祎雖已在網紅之路上走了許久，但離徹底出圈總還隔著點兒什麽。

直到3月底，小米SU7的發布會大獲成功，周鴻祎似乎透過雷軍再次加強了對網紅的理解。作爲哪吒汽車的投資人，他在後者直播活動中要求其高管多學學雷軍；後來他提起雷軍的次數越來越多，喜提了網友發出的“雷軍行爲學研究會會長”任命。

隨後，周鴻祎有關汽車的視頻越發越多。但彼時或許也沒人能想到，汽車圈的一半流量，會被沒有駕照的這位互聯網老人分走。

一切始于周鴻祎宣布“破釜沉舟”地把陪伴他九年的邁巴赫賣了，換一輛新能源智能網聯車。沒成想，這條微博的評論區成了各造車新老勢力奮力廣告的團建場所，360總部也被各路車圈玩家變成了野生小型車展承辦地。

潑天的流量湧來，周鴻祎不僅接住了，還創造了更多叠起的高潮。

他一邊借著中國互聯網30周年發展座談會的契機，連發多條與張朝陽、馬化騰、雷軍等相聚的視頻，給網友們上演了一波回憶殺；一邊在北京車展與雷軍一紅一綠“分庭抗禮”，搶走了車企CEO們的頭條。

近期，部分周鴻祎更新的視頻。圖/截圖自抖音

到28日晚間，周鴻祎的邁巴赫在二手車圈又攪動了一場風雲。近10天裏，他的話題度持續拉滿，熱搜不斷。

在成爲網紅企業家這件事上，周鴻祎算得償所願了，雖然在直播中他說自己還沒弄懂流量密碼，但不妨礙他已經成爲了網友心中非常會玩流量的科技大佬。

截至發稿前，周鴻祎的抖音賬號已有590.8萬粉絲，漲粉KPI的進度已完成了近60%。

能否找回蒸發的4000多億

關于周鴻祎爲什麽非要做網紅，外界一直有諸多猜測。譬如360公司要直播帶貨，360旗下軟硬件産品要上車等。

前者被周鴻祎公開否認。“首先360沒有任何直播帶貨的計劃，宇宙的盡頭也不止直播帶貨”，他回應稱。

在周鴻祎看來，短視頻時代用戶接收信息的方式變了。“人們的頭腦已經被格式化了，別的信息接收不了。創業者和企業家要和用戶保持對話，要獲得話語權、要獲得影響力，不是非要賣産品才需要做網紅。”

而在這一背景下，雷軍和余承東這樣“神級網紅”的存在，讓周鴻祎看到了學習“爲360發聲，給公司節省數十億廣告費”的現實意義。

的確，在周鴻祎沉寂的那些年裏，360也已落寞太久。

2018年初，360借殼回歸A股，作爲計算機網絡安全領域的龍頭企業，其市值一度攀上5000億元的高峰。然而好景不長，360很快便從巅峰跌落，市值甚至一度跌破500億元。

最近兩個月，360股價雖已有從低谷爬起的迹象，但截至發稿前，其市值亦僅有不到620億元，難望當年與之先後激戰的騰訊、百度、小米的項背。

360早已不是那個能“拳打BAT，腳踢TMD”的巨頭了。

這背後最核心的原因，是2018年以來，360錯過了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一系列機會，公司的業績一再萎靡。

據其財報，去年，360營收爲90.55億元，同比下降4.89%，淨利潤在增長了77.65%後依舊虧損4.92億元。其中，互聯網廣告及服務業務營收45.21億元，同比下降4.00%；智能硬件業務營收15.70億元，同比下降16.80%；安全及其他業務營收爲17.65億元，同比下降1.48%。

到今年一季度，其營收較上年同期下降12.53%，17.19億元，淨虧損1.10億元。“All in AI”的口號喊得響亮，但成效尚未體現在業績中。

想要重回互聯網中心，360所缺的當然不僅僅是流量，但這是一個契機。周鴻祎的網紅之路或許正是這個契機。

在經濟學者盤和林看來，如果企業家想要開展新的業務，或是開設新的企業，其成爲網紅帶來的流量能夠爲其提供一個好的起點。“比如雷軍，從金山到小米，從小米手機到小米汽車，營銷都是親自上場，且都做得不錯，說明企業家的流量是可以變成實實在在的銷量。”

“通過成爲網紅，企業家可以進一步提升個人和企業的知名度，增強品牌影響力，吸引更多潛在客戶。同時，網紅身份也有助于企業家更好地與年輕用戶溝通，了解市場需求，推動産品創新和優化。”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江瀚也表示。

從近年來，俞敏洪、梁建章、羅永浩等CEO自救翻盤的案例，也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周鴻祎靠做網紅完成逆襲帶來了不少參照。

而周鴻祎作爲曾經的風雲人物，當然具備成爲網紅企業家的基礎，綜合多位受訪者觀點，其鮮明的個人風格、強表達能力與行業積累，再加上如今擅長運用社交媒體，注定了他可以出圈。

接下來最大的問題便是，如何將周鴻祎的流量，轉化爲360的商業價值了。

帶貨當然是最直接的。360雖然業務重心已轉向to B的安全領域，但仍有不少to C的業務，譬如智能門鎖及門鈴、家用攝像頭等硬件的銷售。

雖然周鴻祎否認了360直播帶貨的探索，但中國新聞周刊注意到，拍賣邁巴赫的那場直播，360官方旗艦店也同步以外圍視角開啓了直播，雖然沒有主播講解商品，但不妨礙挂在直播間裏的商品也借機賣了一小波。

另外，考慮到羅永浩直播間都能賣阿裏雲服務，一些to B服務走上直播間也並非不可行。

不過，福建華策品牌定位咨詢創始人詹軍豪指出，網紅企業家能帶實際收益的一個前提是，企業家需要明確自己的品牌定位和目標客戶群體，以便更加精准地吸引和轉化流量。

同時他也指出，企業家成爲網紅，風險與機遇並存。“一旦企業家在網紅道路上走偏，可能會損害個人形象和公司聲譽，甚至引發負面輿論。此外，過度關注個人形象可能會分散企業家對公司的精力，影響公司的正常運營。”

從這點來看，周鴻祎的巨大流量能給360帶來什麽機會還需要更多時間觀察，而360又能在商業上給人掏出哪些驚喜也仍未可知。

不過可以預見的是，鑒于周鴻祎還沒有選定自己的新座駕，屬于他個人的流量神話或許還將繼續。

作者：石晗旭

編輯：余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