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範漢傑病逝,數年後他的子女回國,將他的骨灰分置兩地安葬

漫步史書 2024-05-10 10:27:04

1987年11月5日,美國華文報紙《中報》以繁體字的形式連篇刊載範漢傑的回憶文章《遼沈戰役親曆記》。

當時,範漢傑已經故去近十幾年,但報紙上突然刊載出這篇文章,一時之間給人的印象,仿佛範漢傑仍然在世。

範漢傑在解放前可以說是國民黨軍之中聲威烜赫的將軍之一,他是黃埔一期畢業生,雖然與杜聿明以及我黨高級將領徐向前、陳赓同屆,年歲上卻要大不少。

早在進入黃埔之前,範漢傑已經升任桂軍總司令部高級參謀兼粵軍第六路軍司令,挎著少將軍銜(也有一說是上校),後來進入黃埔後,因黃埔缺教官,加上範本人還是測繪學校畢業,所以還兼任了地形學教官,這種又當教員又當學生的情況,在黃埔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不過,範漢傑後來在遼沈戰役時被我軍俘虜,1960年獲得特赦,直至1976年病逝,長達16年時間的經曆,卻始終不爲外人所熟知。

1948年10月,遼沈戰役中,範漢傑被我軍俘虜。

在不少的文章中,信誓旦旦的稱範漢傑對我軍戰略戰術的欽佩,包括後來進入功德林後,也服從改造,也被認爲是對我黨我軍的服氣。

可從當事人的回憶來看,並不符合實際。範漢傑被俘之初,一度很不服氣,這與絕大多數國民黨軍將領並無任何不同。

據說當年錦州城破,範漢傑被押送到錦州城北30多裏處的一個小村子牤牛屯,在得知這是我軍指揮部所在後,還有些懊惱。

“原來林彪在這裏啊。”

範漢傑言下之意即是,如果早知道這個消息,就該派飛機把此地炸平了。

開國少將、原北京軍區空軍參謀長、副司令員兼代政委、南京軍區空軍副司令員李中權時任東北野戰軍第九縱隊政委,他在時隔多年後與老戰友詹才芳一起還回憶了當年審問範漢傑時的經曆,讀之頗爲有趣。

事實上,早在遼沈戰役前,東野政治部就下發了東北剿總副司令兼錦州前線指揮所主任的範漢傑的照片,以便于全軍指戰員辨認。

1948年10月14日,錦州戰役總攻打響以後,範漢傑就自覺守不住,計劃化裝出逃,在逃向西南葫蘆島方向時,被我九縱指戰員在公路上活捉。

被俘之初的範漢傑並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只說是在北方做生意的南方人,想回南方去。

不過,範漢傑的照片當時就已經下發至全軍,即便是他想否認也不可能,很快根據九縱民運部長王柬辨認後,確定此人就是範漢傑無疑。

範漢傑迫于無奈,只好承認自己的身份。

李中權接到消息後,立馬派人去請司令員詹才芳,並同時報告野司,隨後兩人就在九縱指揮部辦公室審問了範漢傑。

從範漢傑口氣中,不難看出他內心其實還是以不服氣居多,雖然他很欽佩我軍戰略戰術上的運用,但卻很埋怨衛立煌、杜聿明見死不救:

“我們的部隊是有戰鬥力的,裝備是精良的,是能打仗的,只是我們高層指揮的失著乃有此慘敗。”

更爲關鍵的是,雖然國民黨軍在東北戰場上已經失利,但範漢傑並不認爲是慘敗,至少他認爲國民黨當局在南方還占有大片國土,只要運用得當,勝負仍然是未知。

“這……今天我們是戰敗了,貴軍是勝利了;但我深信我們還有廣大的國土,還有衆多的人民,還有美國的國際援助,我們是還可以再戰的,這點想必貴軍也是知道的!”

氣得李中權直接駁斥他:

“範漢傑!你別做夢了,人民已不再是你們的人民了,國土也將不再是你們的了,你們的反動政府、蔣家王朝是要被徹底推翻的,好戲還在後頭喲!”

不久之後,範漢傑隨同盧浚泉等被俘將官一起押送至野司。

對範漢傑被俘後的經曆,我們有不少當事人回憶,應該最符合實際。

據範漢傑次子範大英在回憶父親的文章中寫道:

“下午四時,混入難民潮中,經松山向塔山陳家屯之間山地小道前進。走過西海口和高橋至錦州之公路時,被潛伏之共軍哨兵所截獲,並入被俘隊伍同行,經機場向班吉塔方向進行。中途休息時,漢傑自思身爲方面指揮官,喪師失地,愧對國家,乃自報身份,請求速死,以免連累部屬受到酷刑折磨。共軍隨即以坐騎將漢傑駕走,將妻林劍峰女士推倒在地,絕塵而去,同行部屬則多人幸獲平安脫險。”

當然,雙方立場本身不同,在細節上描述有大致出入也屬正常,範漢傑並不是自袒身份,而是被認出後無奈承認。

範大英在他回憶父親的文章中,或許是人爲也或許是資料有限,人爲加入了很多不符合史料的細節描述,這裏不再多談。

對範漢傑後來情況如何,範大英也只有依靠有限的消息去推測。

範漢傑被俘之後,先是被關在撫順戰犯管理所,到1957年後被送到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後來留下來不少趣事。

當時在功德林中,關押著許多原國民黨軍將領,像杜聿明、黃維、廖耀湘、宋希濂、康澤、沈醉等等。

這一類人雖然身份各有不同,但對蔣介石多少存了一些愚忠的思想,比較特別一點的如王耀武,他是屬于比較靈活的一類。

王耀武在改造初期,說沒有顧慮那是假的,後來也是因緣際會之下,了解了毛主席對他的態度,他才放下了心裏的包袱。

“你功是功,過是過。你的抗日功勞我們共産黨人是會永遠記住的,只要你安心改造,你很快就會回到人民中間的。”

1959年12月,王耀武成爲第一批被特赦的戰犯之一。

像杜聿明等人,是在感受到我黨對他們寬大的政策後,加上逐漸認清蔣介石真面目,逐漸在思想上得到改觀,這一點上與王耀武又不同。

至于像黃維這樣,采取強硬的態度堅持不肯接受改造的,無疑算是第三類人。

唯獨範漢傑比較特殊,他哪一類人也不屬于,從他行爲上去看,到像是棉花一般,軟的硬的都不吃。

範漢傑過去軍旅生涯中,他的氣度與心胸就要比別人寬闊,要知道在進入黃埔時,他軍職最高,年齡甚至比許多教官都要大,但他並沒有趾高氣昂,哪怕是後來諸如杜聿明、王耀武等這些黃埔同學比他晉升快,他也沒有表現出強烈的不滿。

在功德林期間,範漢傑表現中規中矩,他沒有像黃維一樣強硬的表示愚忠,也沒有如王耀武一般服從,甚至與杜聿明也不一樣。

簡而言之,管教幹部讓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那時功德林根據管理方面的需求,要求戰犯們每次上廁所都喊報告,但這些戰犯們過去都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對這個要求難以接受,當他們都不敢反映,怕被說有抵抗情緒。

範漢傑不一樣,他一沒有反映,二也沒有私下低谷,而是遵守規定,每次上廁所時必高聲喊叫:

“報告,小便!”、“報告,大便!”

顯然範漢傑是在表現他無聲的“抗議”。

一開始戰士們不明所以,後來才搞清楚原委。

一次,範漢傑又高喊,戰士們板著臉問:

“你給誰報告?”

範漢傑笑嘻嘻地說:

“給你啊!”

戰士們怒氣沖沖的說道:

“以後不准報告!”

我們在看《特赦1949》這部電視劇時,總覺得戰士們對這幫人有些不近人情,實際上是帶入主觀情緒,要放在那個時代看這個問題,戰士們算是表現比較好的,畢竟大家都是從舊社會走過來,過去受盡了壓迫,對他們的階級仇恨,是不能以今天的眼光去看。

範漢傑看似表面嘻嘻哈哈,實際內心也有很深的執念,只是從來不表現出來。

1959年12月,新中國舉行第一次特赦,衆人公推黃埔一期的老大哥範漢傑上台宣布這個消息,只有範漢傑不以爲然,而是推舉杜聿明上台讀。

管理幹部一開始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範漢傑始終不說話,沒辦法只好叫杜聿明去讀報紙。

事後有人問範漢傑:

“你爲什麽不上去讀報紙?”

範漢傑答:

“第一批特赦的肯定沒有我,我還去湊什麽熱鬧,讓光亭去讀是最合適的。”

事實後來果然如範漢傑所料,衆人都贊他料事如神,只有範漢傑內心感到苦澀。

據說範漢傑的名字本來是在第一批特赦名單,但報上去以後,遭到了不少民主人士反對,第一個反對的就是蔡廷锴。

有消息稱,蔡廷锴因爲當年福建事變一事,對範漢傑耿耿于懷,當年蔣光鼐、蔡廷锴在福建率領十九路軍反蔣,範漢傑時任十九路軍司令部參謀處長,把參謀處所有的密碼電報派人送給了戴笠,所有軍事行動蔣介石了如指掌。

不過,福建事變本身存在機事不密的情況,十九路軍包括當時成立的福建省人民政府也存在反對聲音,加上蔣介石出錢收買十九路軍將領,失敗已經注定,不能完全怪到範漢傑身上。

1960年11月28日,範漢傑第二批獲得特赦,親自到時任國防委員會副主席的蔡廷锴家和紡織工業部長蔣光鼐家“負荊請罪”。

範漢傑獲特赦後,自稱在老家廣東已經沒有親人,在北京南郊紅星農場勞動半年後,被安排到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任專員。

那時範漢傑負責撰寫回憶史料,過了一段安生日子,其中包括《錦州戰役回憶》《國民黨發動全面內戰的序幕》《胡宗南部在川北阻截紅軍經過》等等,還翻譯了《德國步兵動作》小叢書。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據範漢傑兒子範大英回憶,他父親在撰寫這些稿件時,心境並不是那麽愉悅。

“遷居以來生活本不錯,但近來腦筋不好,寫東西組織無條理,寫起來很亂,使人看不懂,因此很費力,還是寫不好,雖然有人幫我“修改整理”,終覺心裏難過。”

範漢傑在寫這些資料,無異于是在傷口上撒鹽。

1964年,範漢傑當選爲第四屆全國政協常委。

此後曆經那個特殊時間段,雖然有所波折,但總算是安穩渡過。

範漢傑一生娶妻頗多,子女也衆多,當年在功德林登記個人信息時,曾幽默稱自己是“妻子半打,孩子一班”,不過這些妻子兒女大多都散居海外,只能通過書信往來。

1976年1月,範漢傑哮喘症複發,被送到北京醫學院附屬醫院,然而在治療康複階段,不幸病情發作去世,享年80歲。全國政協爲範漢傑去世,特地舉行了一個追悼會,參加追悼會的幹部達百余人,並將他的骨灰安葬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

據說有這樣一個說法,範漢傑曾寫信給子女,說自己百年以後,想和昔日的袍澤葬在一起。他的兒子們後來領悟了父親這個意圖。

範漢傑的兒子範大勝在多年以後回國,將父親的骨灰從八寶山中取出一半帶去台灣。

有說法稱範漢傑這一半骨灰葬在了台灣,但據範大英回憶,範大勝將父親骨灰取出一半後,與母親林氏(林劍峰)的骨灰一起葬在洛杉矶太平洋海濱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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